這讓周闖動心了，為了拿到五萬塊，他真的將房產證偷了出來，然后在朋友的安排下押給了私人借貸，在拿到五萬塊的當下就將錢給了朋友。

本來以為自己投資了穩賺不賠的生意，只要等著數錢就好了，沒想到僅僅過了一個月，他就聯系不到那個朋友了，他打聽得知，竟然是對方卷了幾十萬塊錢跑路了。

朋友跑路了，錢也打了水漂，但是房產證仍舊押在私人借貸那里。

周闖也試圖聯系私人借貸，對方說不能如期還錢，就過來收房子，而今天已經是周闖百般拖延之后的最后期限了，對方找人過來收房子，也通知周啟祥夫婦搬出去。

周啟祥和周闖的爭吵也正是因此而起，得知兒子將房產證押給私人借貸，拿了五萬塊投資生意又被人騙光之后，周啟祥憤怒地給了周闖兩個耳光，然后這對父子就吵了起來。

也正是在爭吵中，情緒激動的周闖說出了周啟祥殺害周鑫潔的話語。

在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老隊長也開始對于周啟祥的訊問。

那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午后，老隊長帶著我和邱楚義來到看守所的訊問室，周啟祥就坐在對面。

他很安靜，看上去就是一個普通的中年男人。

老隊長問起了他和周闖發生沖突的原因以及對于捅傷周闖的細節，周啟祥所說的和我們了解到的信息基本一致。

隨后，老隊長也提起了周闖所說：“據多位目擊者表示，你在追打周闖的時候，周闖對你破口大罵，并且提到了你殺害了周鑫潔，對此，你有什麼解釋嗎？”

周啟祥沒有回答，眼神變得很冷漠。

老隊長繼續道：“其實，在發生這件事之前，我們已經將調查重點從周鑫潔的親友同學轉回到你們身上了，在深入調查中，我們也掌握了重要線索，也因為這條線索圈定周闖就是重大嫌疑人或者幫兇嫌疑人，你和宋建芬也是知情人。因此，即便沒有發生這件事，我們仍舊會傳喚你們。”

那一刻，周啟祥開口了：“你說你們掌握了重要線索，我能知道是什麼線索嗎？”

老隊長點頭道：“當然可以，在發現尸骨之初，我們就注意到了岳松庭的尸骨衣物上沒有腰帶，疑似被兇手抽走了，在后續調查中，我們在周鑫潔的中學同學張苗那里了解到，在1998年春節期間，她們見面之時，周鑫潔曾向她展示了精致的飛碟牌白色手表，而且這是一對情侶手表，岳松庭佩戴的則是一塊黑色手表，但是在二人尸骨以及井下并未找到這兩塊手表，疑似被兇手摘走了。”

聽到失蹤的手表和腰帶，周啟祥忽然看向了我們。

老隊長拋出了最終的答案：“這兩樣東西竟然全部出現在了周闖的手中！”

周啟祥咬了咬唇瓣，似乎有些后悔，又有些不甘。

老隊長的眼神變得凌厲：“如果我沒有猜錯，這些東西都是周闖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吧，你或者你們一家殺了周鑫潔和岳松庭，周闖從他們的手上和腰上摘走了手表，抽走了腰帶。”

似乎是被老隊長猜中了，周啟祥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老隊長繼續道：“事已至此，已經完全沒有隱瞞的必要了，女兒女婿死了，兒子和你反目成仇，還險些被你殺了，最重要的房子也沒了，你再也回不去那種平靜的生活了。

”

周啟祥緩緩閉上了眼睛。

老隊長也沒有繼續追擊，反而將時間留給了周啟祥。

不知道是感覺老隊長話中有理，還是意識到周闖恢復之后，仍舊會抖落一切。

總之，在良久的沉默之后，周啟祥再次開了口：“我承認，就是我殺了周鑫潔和岳松庭，但是，我不后悔。”

他承認了罪行，又刻意強調了后半句。

老隊長問他：“你為什麼要殺害他們，他們是你的女兒女婿？”

周啟祥冷漠地說：“因為岳松庭把我的女兒帶壞了，他不聽我的話，也不讓周鑫潔聽我的話，甚至想要從這個家跑出去，既然如此，不如殺了！”

不如殺了！

直截了當又殘忍冷酷的四個字。

就好像他是一個屠夫，周鑫潔和岳松庭是他刀下的畜生。

那一刻的我忽然停下了手里記錄的鋼筆，緩緩抬眼。

他的一字一句說得平淡無奇，在我聽來卻是心驚肉跳。

就因為所謂的“不聽話”，所謂的“想要跑出去”，就可以冷漠地舉起兇器，將他們狠狠殘殺嗎？

【13】

當周啟祥說出殺人動機的時候，我感覺他的每一句供述里都流出了黏稠的黑色液體，那讓我深刻體會到，原來人的愚昧是如此殘酷和狠毒。

在周啟祥的觀念里，女兒和兒子從來就不一樣，也不可能一樣。

他從未想過讓女兒有出息，他想的就是她只要讀完初中，就應該下學掙錢了，等到過了十八歲，就找人嫁了。

在周啟祥那里，只有兒子最讓他關注，尤其是周闖先天就有殘疾，更是讓他和宋建芬對他格外呵護，對于他的請求也是有求必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