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左手，顯而易見攥得通紅。

劉美人沒再動棋，「傅大人，你就不怕我賣了你？」

「你不會。」

劉美人十分聰明，但她太善良了。

就像阿姐。

只不過，她比阿姐要幸運，也不幸。

她考入棋苑時，被天子看中，進了后宮。

幸運的是，她活下來了。

不幸的是，她想要的人生，徹底破產。

劉美人起身，緩緩走至門前，「傅大人，我再問你最后一個問題，棋師傅玉是你什麼人？」

「家姐。」

劉美人忍不住驚呼，「原來是這樣，她是一個勇敢的女子，是我一生想去追隨的人。」

當年，阿姐考入棋苑時，天子也看中了她，可是阿姐執意要做棋苑首席，拒絕了天子。

劉美人沒有這個勇氣。

等我下完那盤棋。

她已經離開許久了。

11.

四月十八，是安興公主的生辰。

往年，天子準會大辦，無比熱鬧。

可今年，只能她一人過了。

十日，安興公主問我，「傅郎，再過八日，就是我的生辰了，你打算怎麼為我慶祝呀？」

我微微欠身，慢慢看向她，離她的臉，越來越近，「我聽說，公主往年生辰，天子都會備宴，何等風光，為夫屆時替你招待賓客可好？」

安興公主呼吸一窒。

時至今日，我的一舉一動，依然能牽動她的心。

這要托我這張臉的福。

安興公主輕輕吻了我的嘴角，「好，就聽傅郎的。」

十三日，安興公主進宮，乖乖坐在天子身旁，問天子，「過幾日，就是安興的生辰了，皇兄是不是該給安興準備生辰宴了。」

天子欲言又止，「安興，不是皇兄不給你辦，是國庫實在空虛啊，過去一年，發生了許多事，包括你大婚，耗費太多了。

」

安興公主拉著天子衣角，「皇兄不是還有小金庫嗎？」

天子的心，咯噔一下。

他的確有小金庫。

可這筆錢，安興若花了，他花什麼？

天子一把甩開，「安興，你什麼時候能懂事？劉美人前不久生辰，人家主動要求，一碗長壽面就夠了，你怎麼就不懂事呢？」

安興公主裝不下去了，「是是是，就我不懂事，你明明有銀子，偏偏就不給我辦生辰宴，母親若知道，一定會來罵你的。」

可不管安興怎麼說，天子都沒有答應。

安興公主嘟著能掛葫蘆的嘴，怒氣沖沖離開了皇宮。

聽說，這幾日的公主府，總是能聽見砸東西的聲音。

十八日那晚，安興公主在公主府備宴。

她希望，天子和我，能陪她一起過生辰。

下午時，她給天子送去邀約。

天子應了。

等晚上，天子遲遲未來。

安興公主派人去問，「回公主，陛下……陛下在劉美人宮里，今晚怕是來不成了。」

「什麼？」

安興公主發火之余，又問起我，「駙馬怎麼還沒到？」

「派去的人說，駙馬……駙馬不在京師。」

我離開了京師。

理由是，天子派我巡查地方。

任務作不得假。

只是，選擇今日去，是我特意安排的。

她那樣驕傲的性子，一個人過生辰，只怕要盛怒。

我很期待。

她果然沒辜負我。

得知我不在，安興公主掀了桌子，「皇兄自己不來，還把傅郎派出城外，這不是成心和我過不去嗎？」

她攥緊拳頭。

「換身衣裳，進宮！」

那晚，明堂失火，滔天的火光，照亮了整個皇宮。

朝臣惶恐。

天子震怒。

那個五皇子。

看著火中的明堂，嘴角慢慢上揚。

12.

這把火，是安興公主放的。

皇宮內院，查一個人，比找一只蒼蠅，還要輕松。

何況，安興公主燒的，是明堂。

她不該燒明堂的。

明堂，是天人合一之處，上可通天象，下可統萬民。

是龍脈之地。

明堂失火，朝臣紛紛上書，一定要重懲放火的人。

天子想要遮掩，也沒辦法。

為了給所有人一個交代，天子下令，禁足安興公主一年，面壁思過，不得出公主府。

朝臣不滿。

但都被天子壓下了。

我回來后，先去了棋苑。

棋桌上，有一封信，上面只有一個「崩」字。

雖無落款。

但我知道，是誰送來的。

不急。

再等一等。

13.

明堂事后，天子特意叫我，進宮面圣。

「傅卿，朕這個妹妹，被朕寵壞了，你費心，多替朕約束一二。」

「陛下，公主她只是小孩子脾氣罷了。」

天子明顯不悅。

我沒再說話。

安興公主禁足后，愈發頻繁叫我上門了。

為了安撫她，我命人打造了一顆棋子，有一人高。

放在公主府的花園中。

外界傳，駙馬公主十分恩愛。

安興公主喜悅。

「傅郎，還是你好，你才是一心一意愛我的。」

「皇兄他，為了他的兒子，罰我俸祿，為了那個狐貍精，動手打我，如今為了一座破宮殿，竟然下令禁足我，不讓我出去。」

「皇兄他啊，怕是心中早沒了安興這個親妹妹。」

我讓她靠著，聽著那些碎言碎語，忽然她話鋒一轉，「傅郎，你殺了皇兄吧，你當皇帝，我當皇后，我們做一對帝后鴛鴦可好？」

嗯？

我娶安興公主后，倒是想過，我刺殺天子，屬謀反大罪，要誅九族，她作為我的夫人，也跑不了，可冷靜后，我卻覺得，天子肯定會保下她，那我豈不是白死了？

我伸出一只手，把玩著她的頭發，「公主說笑了。」

「也是，傅郎不過一個棋苑御史，無法近他的身，這樣，我來想辦法，傅郎你要保證，當上皇帝后，一定要立我當皇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