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死了以后，被派到這個城市做「替死鬼」，已經有 4 年了。

帶我的工作前輩亮哥，就是在這一年，重新投胎做人的。

他說：「我找不到她了，決定重新投胎做人。」

如果 4 年前，我沒有害死那個女孩，亮哥應該會繼續跟我一起在高樓上看夢，扯犢子，無聊的時候去揍幾個惡鬼，我肯定也不會知道自己上輩子到底是做了什麼，才來這里做了「替死鬼」。

我跟他說：「亮哥，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已經找到小雨了。」

亮哥張開嘴想說點什麼。

但這時，他頭上的進度條已經清空，漸漸化作一抹金沙。

2

你不認識我，但我替你拼過命。

你一定做過夢，有時在夢里因為各種狀況，你瀕臨死亡。

但每次醒來，你都不記得死亡的感受。

因為，在夢里，我替你死了。

如果你在自己夢里死了，那麼后果很嚴重。

1. 我會逐漸湮滅。

2. 你會折壽 1 年。

當然，我們只管夜里的夢，白日夢屬于另一個范疇。

3

這座城有兩個替死鬼，我和亮哥。

還有個叫小雨的天使，負責審核我們的工作，維持小城的秩序。

上任第一天，天使小雨把我帶到亮哥面前：「介紹一下，這是新來的三千，負責分擔你的一部分工作。」

亮哥：「工作準則都知道嗎？」

我掏出《替死鬼行為準則》說：「小雨給我了，我會仔細研讀的。」

亮哥：「別整那沒用的，你就記住一條。看見你腦袋上那進度條了嗎？清空了你就可以重新做人，滿了就原地消失。」

亮哥頭上的進度條只剩一半了，我抬頭一看自己的，好家伙，已經滿了。

我腿軟了：「那我現在就要原地消失？」

亮哥：「你剛上任，當然是滿的。每替死 1 次，清空一格。每漏替一次，填滿 10 格。不過，1 年實習期內你是安全的，不記漏替。1 年后進度條再滿，就結束了。」

剛想說句謝謝，亮哥操起一把匕首往我胸口扎。

我一陣抽搐倒在地上，半天才從地上爬起來。

亮哥搖搖頭：「天使姐姐，這小子不行啊。」

還死出優越感了？

我心一橫走到他面前：「再來。」

亮哥閃到我身后，右手抓住我的頭發，左手托住我的下巴，吧嗒一聲脆響，把我的頭擰了下來，往空中一拋，再一記迅捷的凌空抽射，踢飛了。

4

?小雨牽著沒有腦袋的我，在小城上空轉了半個小時，終后在郊區的一個灌木叢里找到了我的頭。

頭旁邊蹲著一條哈士奇，我一靠近，狗子就往我身上撲。

我問小雨：「它看得見我們？」

小雨說：「人看不到我們，狗能看見。」

我把頭安上，和小雨準備離開，狗子一直在身后跟著。

我問小雨：「要不然我把它收了？」

小雨想了想，從口袋里翻出《替死鬼監管條例》，指著一條對我說：「你看好了，禁止收養寵物，這是規矩。」

我接過《條例》翻了翻，然后指著一條說：「你看，可以養坐騎，我準備收這條狗子做我的坐騎。」

小雨扇了兩下翅膀：「有人騎狗嗎？」

我指了指胸口被亮哥捅出來的窟窿：「我是個鬼啊，天使姐姐。」

小雨瞥了我一眼，振起翅膀：「幼稚，那你騎著坐騎自己回吧。」

我和狗子沿著公路一直往城里走，我摸著它的頭說：「你看，我為了你，私人飛機沒坐，走著回。」

5

走在路上，狗子朝前方大吼，一個流浪漢躺在蛇皮袋上發抖。

我剛靠近他，公路不見了，狗子也不見了。

眼前是一棟冒著濃煙的住宅，火焰把空氣烤得變形，流浪漢站在窗戶邊隔著防盜網朝外面大喊，聲音像電鋸一樣慘烈。

我不斷試圖靠近房子，一次又一次地被熱氣燙得直后退。

流浪漢的呼救聲越來越小，火勢越來越兇猛。我咬牙閉上眼撲進火海，火燒光了我身上的每一根汗毛，皮膚被燙得冒出血漿，我剛安上的頭已經變成了一束火炬。

我奔到流浪漢身前，把他趕出這具驅殼，自己趴在窗戶前慢慢地燃燒，慢慢地融化。

接著，周圍的一切都恢復了，月亮掛在空中，流浪漢打著鼾翻了個身，狗子趴在一旁看著滿頭大汗的我。

那是流浪漢的夢，他在夢里接近死亡，我替他死了。

亮哥出現在我身后：「表現還不錯，能力先不說，起碼能吃苦。」

我抱著頭問：「亮哥，你怎麼來了？」

亮哥指了指天上：「天使大小姐讓我來培訓你唄。走吧，我帶你去看看專業的替死鬼是怎麼工作的。」

我跳了跳尷尬地說：「我不會飛。」

6?

亮哥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帶著我和狗子沖上天。

我站在城市中央的上空俯瞰，下面是一個個淡藍色的小球，每一個小球都代表一個夢境，人一旦在夢里遇到生命危險，這個球就會變成紅色。亮哥就會瞬間出現在那個球里，那個球就會消失，或者重新變藍。

這意味著夢結束了，或者不再危險了。

亮哥一連替完幾十次后回到空中，對我說：「做替死鬼，最重要的就是快。」

「怎麼才能快？」

「我們已經不是實體了，我們就是兩股意識，你只需要想，想得足夠認真，注意力足夠集中，瞬間移動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