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赤紅著眼，死死地抓住墜子。

該明白的。

在姜來看到姜爸爸的那刻，我就該明白的。

那個一直被我刻意忽視的，不敢提及的……

執念。

如果說小鬼的存在是因為執念。

那執念消散了呢。

14

我該怎麼辦，又該去哪里找她？

師門的職責，父母的養育之恩，我甚至連一個承諾都不能給她。

巨大的惶恐和絕望呼嘯而來。

我哭得幾近崩潰。

肩膀突然被戳了戳。

我抬起哭得發昏的腦袋。

一時覺得自己好像瞎了。

不然怎麼會看到一顆金光燦燦的腦袋。

金腦袋湊近，尷尬地小聲道歉。

「呃……你別哭啦，我剛才話還沒說完。

「地府的編制剛申請下來了，師兄幫的忙，我不去投胎啊，你別哭了。」

我聲音嘶啞又急切：「你發誓！」

發誓不是騙我離開我的借口。

姜來捧著我的臉，溫柔地繼續。

「對不起啊, 你哭得太好看了，我就想看你哭一下, 就一下的！沒想到會這麼兇……」

我沒說話，氣得直接狠狠咬上她的唇。

姜來配合地回吻，邊吻邊說著流氓話哄人。

我氣得腦袋冒煙，心里也冒煙。

心里滿是無奈, 最終也只剩下慶幸的余甜。

但姜來的動作卻突然慢了下來，視線直勾勾地看著前方。

我似有所感地轉過身。

身后的打斗聲不知何時停歇。

姜爸爸僵在原地, 遲遲沒有出聲。

姜來的眼淚就這麼突然大顆大顆地掉落。

父女倆沉默相望, 千言萬語涌上喉頭, 竟是一句都不得出。最后是姜爸爸先開了口，帶著失而復得的小心翼翼：「乖寶，你回來看我了啊。」

這是我從未聽過的稱呼。

姜來也明顯愣住了。

而后彎起眼睛, 笑得很是明亮。

「爸，你今天很幼稚欸。

「像個小孩, 還學人打架。」

姜爸爸冷硬的外殼就這麼徹底破裂, 再控制不住地上前死死抱住她。

「你怎麼把自己折騰得這麼狼狽啊。」姜來安撫般輕輕拍了拍他, 甕聲甕氣，「這次真的回來了，沒有亂跑, 沒有不歸家, 只不過變成了小鬼, 對不起啊沒能見上你最后一面。」

姜爸爸渾身都在發抖，哽咽著搖頭：「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我的乖寶。」

我厚著臉皮忙跟著叫了聲爸，頗有些無措。

姜來笑著說了句笨蛋, 一把攬過我, 將我擠進他們的擁抱。

姜爸爸默許了她的行為, 緊緊地抱住我們兩個。

我忍不住偷偷翹起嘴角。

真好。

命運終將眷顧了我們。

番外：姜來視角

我那神經質的爹和不成器的竹馬。

小時候一度讓我很苦惱。

老爹成天背著我抹眼淚，整得我眼睛酸酸。

盡管他后來打了我，我也沒怨恨。

我和老爹的關系就像個冤家。

親近時冷臉吵架, 分開了又想念。

反倒比我那竹馬相處起來痛快得多。

我的竹馬，宗州。

他是真的好看啊。

齊肩的長發總是扎低馬尾, 帶著一股野性冷銳的漂亮。

看向我的眼睛在無聲訴說它的溫柔。

面上卻偏偏裝模作樣地冷著臉拒絕我的親近。

讓人總忍不住想逗他。

特別是一板一眼地說別跟著他。

可我一停下, 他就會放慢步子。

若是我不動了, 他反而慌張地靠近。

直到我趴在他背上裝哭，他還在痛罵自己混蛋，看起來比我還想哭。

我趴在他背上笑得差點喘不過氣。

還有躲在巷子里的那次，他怎麼哭得比我還要兇啊。

明明就是個笨蛋美人。

可惜小笨蛋長大就不哭了。

不僅不哭，還特別膽小。

總害怕連累我, 連見我都不敢。

可我是誰啊。

我是姜來, 百年難得一遇的天煞孤星命格的姜來。

閻王要我三更死, 我便要鬧得人間滿風云的姜來。

再者，我和他中路對抗, 誰死誰活還不一定呢。

唉, 可惜小笨蛋不懂我的心思。

跑也跑了, 醋也吃了。

最后，還得我親自帶著他一步一步認清自己的內心。

雖然時間晚了些。

不說了，笨蛋竹馬, 哦不，現在是笨蛋老公了。

他找不到我，又紅著眼急著四處叫我呢。

雖說他哭起來很好看。

但還是留在床上吧。

我舍不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