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臉太冷了,好像結了一層結實的堅冰。
他看不得她這樣冷的表情。
他想要打碎那層堅冰。
世界忽又清明了——
他猛然拽過付楊枝的頭發,不顧她的震驚尖叫,將她拖進樹林里。
他攥著她的后腦,抬著她整張臉,往樹干上猛撞。
付楊枝痛苦尖叫,掙扎不止。
賀天影更憤怒了。
他拽著她的頭發,往地上猛摜過去,而后騎在她身上,一拳又一拳地毆打。
不知過了多久,他打累了,停手了。
他看著付楊枝奄奄一息的脆弱模樣,又起了憐惜之心。
于是他俯身親吻她的臉頰,褪下她的衣服。
順理成章地和她發生了關系。
付楊枝用盡最后的力氣,掙扎、怒罵、哀求。
賀天形不管不顧,拿衣服堵住她的嘴,繼續欺凌。
一切結束后,賀天形求她原諒;可她閉著眼睛,不看他。
賀天形害怕事情敗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把扯下她的發帶,繞頸一周,將她生生勒死了。
殺人后,賀天形徒手挖坑,想把付楊枝的尸體埋了。
可是用手挖太難,挖了很久才挖了一點。
他四下張望,想要尋找工具,卻一眼看見了旁邊的尸體。
那一瞬間他猛然清醒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陷入這樣的境地,他和一具尸體在荒無人煙的郊外樹林里。
他怕得丟下了一切,直接跑回家。
講到這里,賀天形再次腿軟到無法支撐身體。
我透過房門門縫,旁聽了全部內容。
沒有時間給人思考。
父親拿了兩把鐵鍬,開了我的房門,叫我跟他走。
那個凌晨,樹林里起了濃重的霧。我和父親埋頭挖坑,父親把那具尸體拖進坑里,我填土。
因為過于專注,也因為霧太大,全程我沒有看那具尸體。一時間我都想不起那具尸體是誰。
時間緊急,我必須不停地填土。
等到全部完成,天已蒙蒙亮。
我看見地上有個淡藍色的東西,有些眼熟。我撿了起來。
那是一條淡藍色的發帶。我想起去年我也拿了這麼一條發帶,沒有歸還,她可能又買了一模一樣的。
不一樣的是,去年那條發帶很干凈,這條卻沾滿了泥土和血跡。
時隔一年多,付楊枝還是迎來了她的命運。她注定要死在這片樹林里。
對此我內心沒有太大的波瀾。
我知道命運是無法左右的。所有人其實都是世界的旁觀者。
旁觀著自己或是別人,無可挽回地墜入深淵。
我們什麼也做不了,只能服從命運的安排。
14
賀天影的講述(3)——
回家以后,我們開始商量對策。
爸媽心里清楚,那具尸體被發現是必然的,埋尸不過是緩兵之計。
一是我們埋尸時天還沒亮,林子里看不清,不能保證現場都收拾干凈了;二是付楊枝一夜未歸,她父母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三是埋尸地點并不偏僻,警察順著學校到家的路沿途搜查,很快就能搜到。
賀天形是首要的犯罪嫌疑人,這也是必然的。
他和付楊枝總是一起走。謝師宴結束后,其他班干部也都知道付楊枝最后是和賀天形在一起的,證人足有五六個。
付楊枝的父母在決定報警之前,也會第一個找賀天形了解情況。
以賀天形目前的狀態,根本無法從容面對所有即將發生的事。
正講到這里,門外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果不其然,付楊枝的父母一大早趕過來了。
賀天形嚇得癱軟在地,抖如篩糠。
我爸把他關進了房間,自己去迎客。
他跟對方解釋,昨晚上他們左等右等,等不到賀天形,就出去找,結果發現賀天形醉得睡倒在路邊。他們就把人背回來了,期間沒有看到付楊枝。
我爸說,不會是賀天形醉倒后,那個老光棍把付楊枝帶走了吧。
這猜想是有依據的,因為付楊枝去年就被那人欺負過。
付楊枝的母親發出一聲悲鳴,她的父親臉色大變。兩人匆忙離開了。
暫時把人糊弄走了,爭取到了一些時間。
我父親也有了主意——
干脆去把那個老光棍弄死,把罪名推到他頭上。畢竟那人劣跡斑斑,有過前科,再做出這種事很合理。
可我母親絕望地說,那人因為尋釁滋事被關進去了,早就關進去了。
付楊枝的父母急匆匆趕去求證,很快他們也會發現這一點。
排除老光棍的嫌疑后,他們肯定會報警。
警察第一個找的就是賀天形。
照賀天形這種失魂落魄的狀態,任何人都能看出問題,審都不用審。
他沒有撒謊的能力,更沒有撒謊的心理素質。
他會變成萬眾唾棄的強奸犯、殺人犯,面對法律的審判。
他會被判死刑,還是無期?
可是天形啊天形,你本該是天之驕子,是爸爸媽媽的驕傲啊!
過幾天成績就公布了,你本該上一所好大學,有無比光明的前途啊!
爸媽完全無法想象,本來都好好的,怎麼會變成這樣。
他們緊緊抱著精神恍惚的賀天形,忍不住痛哭失聲。
但是時間真的太緊急了,沒那麼多時間讓人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