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得直冒冷汗,發不出一點聲響。
胸口堵的喘不動氣,像是有個人坐在身上,死死壓住我,要把我的骨頭碾碎。
就當我以為自己要疼死過去。
啪!
背上被人重重拍了一巴掌,像是夢中驚醒,胸口的壓迫感消失。
我奶揪著我耳朵,「小崽子,不睡覺躲這干啥?!」
我大口喘著粗氣,嚇得失了魂。
我奶見我不說話,皺著眉,「咋?氣性這麼大,打你一下就不吱聲了?」
我爺聽見動靜從屋里出來,見我在這,心里頭也知道了大概。
擼起袖子就要過來抽我。
我害怕地后退,胃里突然一陣絞痛。
『哇』的一下。
在我奶的驚呼聲里,彎腰吐出一大灘腥臭的黑紅色液體。
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耳邊似乎聽見我奶的聲音,
「……這……吐出來的都是啥?」
3.
我迷迷糊糊睜眼時,我奶正拿著毛巾給我擦額頭。
「奶,我餓了……」
我奶見我醒了,激動的把毛巾往水盆里一扔。
扯著嗓子沖院子里喊道,「他爺,小苗子醒啦!」
我爺忙不迭跑到床前,抓著我胳膊,一臉急切地問:「苗子,你那天是不不是看見啥了?快跟爺說!」
我爺手又糙又硬,抓的我生疼。
我奶一腚把我爺擠開,心疼道,「娃都餓了三天了,你就不能等他吃口飯再問啊。」
三天?
我睡了這麼久嗎?
我爺盯著我,整整兩大碗面下肚后,我才開口。
「我好像看見……那紙媳婦……睜,睜眼了。」
「啥?!」
我爺猛地起身,聲音陡然拔高。
嚇得我差點把手里的碗給丟了。
我把那晚看到的場景,一五一十說給我爺,我爺越聽,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爺,這到底是咋回事兒啊?」
我奶問我爺。
我爺重重呼出一口氣,皺著眉頭道,
「紙人要睜眼,這是有臟東西要上那紙人身上了……」
我奶急得直跺腳,「啥?那可咋辦?我就說你不該鬼迷心竅應了他。那祖宗留下來的忌諱是說碰就能碰的?」
「這下好了,害得孩子跟著遭罪!」
我爺被我奶說的心煩,煙袋往地下重重一摔,
「行啦!你現在說這些有啥用!」
我爺起身往門口走,我奶趕緊叫住他。
「你干啥去?」
我爺頭也沒回,「去永旺家,把那紙人燒了去。」
我爺是晌午去的,我奶心里不踏實,眼皮跳個不停,干脆搬了凳子,坐在門口守著。
一直到傍晚也沒個人影,眼見我奶就要坐不住準備上門找人時。
我爺終于回來了。
一進門就沖到院子里的水缸前舀了兩瓢水,咕嘟咕嘟往下灌。
我奶圍著我爺,急得不行。
「咋樣啊?你趕緊先說句話。」
我爺擦了把嘴,喘口氣道,
「燒干凈了,紙灰我都親眼看著他灑河里的。」
「這……這就沒事了?」我奶依舊不放心。
我爺擺擺手,「好在那東西還沒徹底睜眼,它就算是手眼通天,眼下沒了紙人殼子,也就成不了氣候。」
「你要還不放心,就等三叔公回來,給咱家貼幾道黃符。」
我奶這才松了口氣,又隨即『呸』了一聲,
「干出這種沒臉皮的事情,還怕旁人不知道啊!」
我爺罕見地沒和我奶犟嘴,任由我奶數落了一通。
當晚我給我爺打了洗腳水,正要往常一樣給我爺洗腳,我爺卻說,
「小苗子,今晚不用你,去幫你奶干活去。」
我點點頭,起身的時候卻發現我爺的腳正不自然地交疊,被掩蓋的腳背上露出一抹詭異的白色。
我拿了我爺換下的鞋子,鞋子算不上干凈,鞋底卻一點泥巴都沒沾上。忽地想起我爺說過,今天陪永旺叔去過河邊,我心里一陣困惑。
正愣神,后背卻感覺被人盯得發毛。
可明明屋里頭只有我和我爺兩個人。
4
永旺叔來敲門了,這次終于不是夜里。
他瘦了不少,臉色看起來也憔悴,唯獨那雙眼睛格外有神,透著喜色。
我奶堵在門口,沒好氣地問,「這回又想求你叔干啥壞事兒了?我們家可不歡迎你進門!」
永旺叔一臉堆笑,「嬸兒,你誤會了。我這次來是有好事兒要和你和全叔說。」
我奶半瞇著眼,「你能有啥好事兒?」
永旺叔紅了一張臉,「俺要娶媳婦兒了,后天就要擺席,到時候你和俺叔可一定得帶著小苗子一起去。」
夜里睡覺,我聽我奶跟我爺嘀咕,
「這永旺怕不是癔癥了吧,家里窮的半升米都要借,哪能有女人跟他呀。怕不是從哪兒拐來的吧。」
擺席那天,我爺沒去。我奶堅信永旺叔是誆人的,帶著我兩手空空就去了。
可一到場就傻了眼。
村里大半的人都齊了,從院子里到院外,滿滿當當擺了幾十桌。
可巧,永旺叔從屋里露頭。
把我奶拉到了主桌上,「嬸兒,你可不能走,你和全叔可是俺的恩人呢。」
我奶尷尬地客套著。
我和我奶來的晚,席都快結束了。
但不難看出永旺叔這次把家底都用上了。
富裕人家的席也不過是十菜一湯,我數了數桌上的盤子,足足十二個,一半還都是雞鴨魚這些個葷菜。
桌上的幾個嬸嬸早已吃得滿嘴流油。
我原本也是饞的要緊,可不知怎得肉到嘴邊,鼻尖冒出一股臭味。
這味道像極了家畜死后爛在棚里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