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兒子一出現，他就會尾隨過去。

直到點燃整間教室。

一想到他懷里緊握的東西，我就下意識揪起了心。

腳下的速度，變得飛快。

劉子荊似乎也察覺了我的異樣，頓時改變了尾隨的策略，立馬站起身來，也朝著兒子的方向沖過去。

眼看我拼了命，速度比他快上不少，他又急忙掏出懷里烈性的酒精瓶，提前出手，往兒子的方向扔去。

然后拿出了防風打火機，立刻點燃。

我用上了渾身力氣，撲向劉子荊。

狠狠一腳，把即將投擲出手的打火機，踹飛了十米遠。

31

劉子荊怔在了原地。

或許是虎口劇痛的緣故，他捂著手腕，不停顫抖。

隨后咽了口唾沫，看著我咬緊的牙關。

「你……你想干什麼？」

我狠狠啐了一口，走到旁邊，撿起那個砸向我兒子的酒精瓶。

此時已摔得稀碎。

我挑了一片最大的玻璃片，如匕首般反握，朝他走了過去。

這一刻，他本來癲狂的心理防線，終于崩塌了。

他顫抖著嗚咽：「求求你……求求你……饒了我。」

我笑了。

「我說過，我會殺了你，我保證。」

32

那天，我的手臂上纏滿了血。

劉子荊斷了氣。

甚至連形狀都變得模糊。

我也忘了我做了什麼，只記得我發著狠。

砸出了一下又一下。

主動報警之后，我看著終于完好無損的兒子，忍不住笑了。

雖然他肯定不知道我為什麼突然「發狂」，但誰在乎呢？

只要他現在，活生生站在我的面前，就足夠了。

可讓我沒想到的是，兒子竟然也沖我笑了。

涼風喧囂，他說：「老爸，最后一次，你終于做到了。」

我愣在了原地。

「你……居然知道？」

他笑里噙著淚：「雖然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行為，但是我的感知，似乎一直存在著，每一次。說起來也真是難受，被燒死的感覺，活生生讓我經歷了三次，真是太糟糕了。」

這一刻，我再也忍不住眼睛里的淚水，沖過去抱住了他。

一個剛成年的男孩，居然活生生經歷了三次被燒死的感覺，卻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硬生生地忍受。

都怪我這個不爭氣的父親，一次又一次地失敗，讓他不得不承受這麼多。

我哭成了淚人，不知道該說什麼話，只好低著頭，無助地向他道歉。

一次又一次。

「對不起。」

「對不起。」

「真的對不起。」

「沒做好一個父親，真的很抱歉。」

此時的兒子，卻反倒像一個父親角色那般，把我抱在懷里，摸了摸我的頭。

「老爸，你不必自責的，你從來都沒做錯過。」

那天，風把烏云吹走，斜陽慢慢灑進梧桐巷，灑到了我們的身上。

五年來，我第一次感受陽光。

被帶上警車時，兒子遠遠沖我喊道：「老爸，謝謝你救了我！」

我的眼淚全部滾到了手背上。

「是我該謝謝你，救贖了我。」

隨著叮鈴一聲脆響，眼前的世界慢慢灰暗，我的耳畔傳來一陣提示音。

【恭喜宿主，游戲成功。】

【當前游戲次數：3/3。】

【已獲得新存檔，是否覆蓋默認存檔。】

看著逐漸破碎的畫面，我瘋一樣地點頭。

我終于完成了，這場關于救贖的游戲。

這個結局，我很滿意。

33

回到五年后，我并沒有出現在兒子的電腦桌前。

反倒是蹲進了監獄里。

一陣紛亂的記憶涌進我的腦海，讓我大概知曉了，嶄新結局后的五年時光。

因為故意殺人，性質惡劣，我本該被判決無期。

但由于監控顯示，劉子荊手握危險的酒精瓶和打火機, 并做出了明顯的投擲動作。

且警方根據兒子和女同學虞清淺的證詞, 搜查了劉子荊的房間, 在他的日記里發現了大量蓄意報仇的內容。

更加佐證了，他對我兒子的謀殺傾向。

經過幾方的多次爭論后，法院判定我為, 正當防衛。

但防衛過當。

很明顯, 當時的劉子荊早就失去了行動力, 但我還是沒停下手里的動作。

具有一定的泄憤情節。

最終判處 8 年有期徒刑。

妻子和兒子定期會來探望我，看著兒子生龍活虎地出現在我面前, 再也不會受到半點生命的威脅。

我知道, 我做的一切，都是有意義的。

后來兒子高考結束, 去了外地的大學, 就變成了妻子一個人過來。

給我帶最喜歡喝的銀耳湯。

聽說為了讓我出獄時不至于落魄潦倒，她最近正很專心地搞事業，頗有起色，身上又散發起女強人的風采。

我打心眼里替她開心。

正好，從救贖游戲里醒來的這天, 就是她探視的日子。

可這一次，她卻不是一個人來的。

她說她的身后, 跟了兩道身影。

一位熱情的大哥帶著自己的女兒，無論如何都要當面好好感謝我。

聯系了很久，這才找到了跟隨探視的機會。

她的女兒, 正是當初那個被劉子荊騷擾，堵在巷子里的女同學虞清淺。

在最初的故事里, 她跟著整個教室一起被燒死。

在新的故事里, 她也是劉子荊日記里的第二號復仇對象。

阻止了劉子荊，也算是阻止了她的死亡。

記憶里的我，曾聽妻子說過，虞清淺高考成績很不錯, 考上了 985 大學，會有很好很好的未來。

可比我兒子那個調皮家伙的成績好多了。

小姑娘長得很好看, 端坐在我面前，和我聊了不少。

我很欣慰。

她沒把我當成殺人犯, 而是把我當成一個英雄。

我很感謝她。

聊到最后，她那一直蹲在角落里的父親，也走上前來, 向我道謝。

可我看著鐵窗外的敦厚面孔，頓時愣住了。

那張臉，也太熟悉了。

這不是江城車神嗎？

說實話，沒他那兩下技術, 我還真沒法在救贖游戲里輕易破局。

真沒想到, 虞清淺居然就是她的女兒。

他的笑容還是和五年前一樣，爽朗地對我說：「謝謝你救了我的女兒。」

回憶起他當初帶我「飆車」的側影，我笑了。

「不, 是你救了自己的女兒。」

見他愣在原地，一臉疑惑，我哈哈大笑。

一直笑到淚流滿面。

感謝這場，關于救贖的游戲。

感謝這里的每一個人。

五年了, 我終于可以睡一次好覺，哪怕是在監獄里。

晚安，世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