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著牙,打聽劉子荊的下落。
那人卻告訴我。
劉子荊,早在兩年前,就住進了精神病院。
22
據鄰居說,那個劉子荊,是他親戚家的孩子。
從小就不愛讀書,成績很差很差。
本來以他的中考分數,根本就上不了市區里的高中,甚至壓根就上不了高中。
但因為他爸是江城中學的保安隊長,一路跟領導求情,看在他多年貢獻的分上,替劉子荊開了綠燈,才進了學校。
看到「保安隊長」四個字的時候,我忍不住瞳孔一縮。
不禁回想起,當年火災善后時的場面。
沒記錯的話,警方在盤查現場時提到過,學校里的監控,其實早就壞了幾天了。
所以根本沒有留存,火災當天的影像資料。
因為這個事兒,江城中學還被罰了一筆不小的款項。
而官方最終給出的判斷是,化學老師帶去做實驗的酒精誤燃,并且教室門窗出現損壞,一時無法打開,所以才釀成慘劇,火焰瞬間把幾十個學生淹沒。
可如今對照著劉子荊父親保安隊長的身份,我頓時覺得,當年的事情,好像有著另外一番面貌。
火災確實來自酒精。
但根本不是化學老師的失誤所致。
而是劉子荊帶進去的。
事實上也正是他控制了教室門窗,才出現了無法打開的「故障」。
而他的這一番行徑,恰巧又因為他父親保安隊長的身份,具有最早接觸監控的條件,而掩蓋。
23
話又說回來。
劉子荊在畢業以后,因為念不了大學,也不想工作,徹底變得無所事事。
靠父母賺錢養活不說,整日穿著過去的校服,在學校附近徘徊,甚至混入其中。
所以那件校服才如此破舊。
因為穿了太多年。
聽鄰居說,劉子荊一直都不太安分,調戲女生,打架斗毆,都是常有的事,直到他的父母也不慎失火,雙雙喪命后,他的脾氣,更是越發無人管教。
終于,在兩年前,因為在某個倉庫縱火,被抓進了派出所。
本該判刑關押的他,被鑒定出嚴重的精神疾病,最后住進了江城精神病院。
和鄰居聊完,我看著那行「父母不慎失火,雙雙喪命」的字樣,不禁渾身發顫。
世上哪有這麼多「不慎」。
親眼看見他沖我兒子點火的兇相后,再結合著他后來倉庫縱火的案件。
我幾乎可以百分百斷定。
他的父母,多半是被他處心積慮燒死的。
包庇者終究死于包庇之人。
而劉子荊,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縱火犯。
人間惡魔。
24
驅車四個小時后,我找到了山腰里的江城精神病院。
為了驅散困意,我足足喝了三罐紅牛。
經歷了兩次游戲和一整夜的盤查,我的精神已經在恍惚的邊緣。
迫切需要清醒的我,把易拉罐硬生生捏扁撕裂。
手掌上劃出的口子,讓我瞬間精神了不少。
隨后以探望病人的名義,走進了這座面積不小的醫院。
護士向我介紹,醫院分了兩個區域。
平常可以看到的,相對自由的,是活動區。
待在這里的,都屬于可控性比較強的病人。
而醫院深處,則是控制區。
這里的病人病情嚴重,危險性高,多半都是造成過社會危害的人物,被限制了自由行動的權利。
和坐牢沒太大區別。
一般情況下,想要探望控制區的病人,都要提前申請,走一套復雜的流程。
但因為這方面管得不嚴,一番軟磨硬泡下,院方還是同意了我臨時探訪的請求。
足足等待半個小時后,我才終于在一扇鐵窗前,見到了那張熟悉的兇悍的臉。
見面之前,醫生特意強調,盡量別在患者面前提到「火」相關的字眼。
患者患有嚴重的火災后遺癥,因為接連目睹過幾次火災,甚至父母也葬身火海,所以創傷嚴重,才會出現各種癔癥,甚至開始主動縱火。
貿然提到相關的東西,可能會讓對方變得狂躁。
聽著醫生的話,我表面上連連點頭。
心里卻早已掀起波濤巨浪。
什麼創傷不創傷的。
那可是個……連自己父母都燒的畜生。
25
當劉子荊坐到我對面時,拿起話筒的他尚有些迷茫。
透過防彈玻璃,他納悶地盯了我一會兒。
然后問道:「你是誰?」
我沉聲回答:「李維澤的父親。」
聽到我兒子的名字,劉子荊似乎勾起了一絲興趣。
饒有興致地回味一會兒后,才恍然點頭:「哦,那個喜歡裝逼的小英雄啊。」
「小英雄?」
劉子荊撇了撇嘴。
「是啊,當年就是這小子,耽誤了我的好事。」
「那天我找了他們班一個姑娘,叫什麼虞清淺來著,準備和她共度良宵,本來都快成了,結果讓這小子撞見了。」
「你說氣不氣人,就因為他一嗓子,那姑娘找到空子,跑了。」
「后面幾天,她就再也不走那條小路了,不給我一點點機會。」
「沒辦法咯,這麼愛管閑事的話,我只能讓你家的小英雄消失咯。」
「正好他們倆還是一個班的,那就索性一起燒了,塵歸塵,土歸土。」
如此輕飄飄的一番話,卻讓我握拳許久。
直到指甲摳破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