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我是小姐的馬夫。
夜里,小姐把我推在榻上,湊到我的耳邊問:「你現在還想要我的命嗎?」
「想。」我喉頭聳動,摁住她不安分的手。
1
我是一位從未失手過的殺手,金盆洗手六年后,出山的第一個任務是殺死江南第一茶商的白家小姐。
白家小姐白簡是故去的白家家主唯一的女兒,白家主在去世時便定下規矩,等小姐與入贅的夫婿成親,經白家族人見證,即可繼承家業。
傳聞中這位白家小姐性情乖張,喜怒無常,曾逼得自家表姐投湖,在她院中伺候出來的丫鬟直言寧愿淪落青樓為妓也不愿在白家為仆。
還有傳聞,白小姐的生母與其關系極為不睦,有的說是白小姐性子霸道無理,不得白夫人喜愛,有的則說,白夫人認為白家主幼子夭折之事與這位白小姐有關。
我看著眼前這位氣質清冷,面容楚楚可憐的白衣美人,心臟猛地跳了一下。
傳聞莫非有誤?
「發什麼呆呢?」小姐身邊的侍女喝道。
我回過神來,正打算拿下馬凳時,風聲獵獵,一道鞭子甩了過來。
我腰身一側,下意識地躲開,反應過來后,我想到我現在是一個不會武功的馬夫,不能躲。兩種想法瞬間切換,我失去平衡,摔在了地上。
「噗。」
白簡笑了,眉眼盈盈動人,她收起了鞭子。
手臂傳來火辣辣的痛意,下手真不輕。
我心下暗嘆,傳聞果然還是保守了。
白簡上了轎子,侍女語氣傲慢:「去空鳴寺。」
「是是是。」我躬著身說,麻利地趕起了馬車。
為白簡趕馬車半個月了,我發現她有個很奇怪的點,每次進出都只走側門,可從位置上來看,其實走正門才離她的院子更近。
2
白簡去青雀山祭奠那天,我們遇見了刺客。
一群黑衣人從天而降,侍女與侍衛亂成一團,尖叫聲刺激著我的耳膜。
我緊了緊鞭子,重重地抽在了馬背上,馬受激疾奔。
「外面怎麼了?」白簡的聲音明顯焦急。
身后一群黑衣人還在往這個方向追。
我咽了咽喉嚨,佯裝緊張道:「遇到刺客了,前面轉彎的地方我會停下來,小姐做好下馬車的準備。」
「好。」白簡答得很快,顫抖的聲線泄露了慌亂。
我和白簡躲在草叢里,看著他們跟隨馬車走遠才松了口氣。
「他們很快會發現馬車上沒有人,過不了多久就會折回來找人,我們要跑快點。」我拉著白簡往最近的林子跑。
白簡的手很涼,跑了一會兒,她的喘息聲開始亂了。
這時候,空中開始飄落細密的雨絲。
「我跑不動了,我腿疼,你走吧。」白簡停了下來,她的胸膛劇烈起伏。
我大喜過望,白簡腿不適,而我幫助了她,獲取信任的好機會啊。
我蹲了下來:「上來。」
白簡目露錯愕,遲疑了幾秒才趴到我背上。
她的聲音離我極近,呼吸噴在耳側:「你想要什麼?如果能平安回到白府,我許你一個愿望。」
背上一團溫軟,我突然有點后悔背白簡這個決定了。
一個深呼吸之后,我誠惶誠恐道:「這是我的分內之事,小姐言重了。」
我想要的,只怕她未必肯給。
在天黑前,我們找到了一個山洞。
白簡的衣衫濕透了,她縮成一團靠在角落,時不時抬眼看我,神情戒備。
我心下暗笑,嘖,害怕了。
真有趣。
「你為什麼不丟下我自己走,如果他們找來了,你也會沒命。
」白簡臉色蒼白。
我笑容憨厚:「我是小姐的馬夫,帶小姐出來就要送小姐回去。」
「如果你知道殺手是誰派來的就不一定會這樣說了。」白簡勾了勾嘴角,眼中卻只有冷意,她說,「要殺我的人是我娘,你壞了她的好事,回到白府,她不會放過你。」
這事也能隨便告訴人嗎?
我愣在原地,頓了頓,才訕笑道:「小姐說笑了。」
「我沒說笑,你今日護著我,我也會護你在府中平安無事。」她的眼睛清凌凌的,聲音極其冷淡。
雖然聽說她們母女不和,但,我確定,這批殺手一定不是白夫人派來的。
3
回到白府之后,白簡賜了我白銀百兩,并指派我成為她的專屬馬夫。
「你的手怎麼了?」白簡的視線落在我的手臂上。
那兒有幾道青色的淤痕。
一大早管家便隨便尋了個借口打了我一頓,警告我安分守己,別以為小姐待我寬厚幾分便覺得自己有所不同。
我不知他是真的敲打我,還是小姐說的來自夫人的懲罰。
但這點小傷我并不介意,我說:「不小心摔了一跤。」
白簡看了我一眼,沒再說話。
午時,白簡身邊的侍女把我叫去了院內。
院中站了一排人,為首的正是管家。
白簡站在院中,有節奏地敲打著手中的鞭子:「都不說是嗎?那本小姐便一個一個審。」
她隨意地揚起鞭子,鞭子落下,抽到誰便是誰,人群中傳來痛呼聲。
白簡突然站到了管家面前,慢條斯理道:「秦伯,是你嗎?」
老管家冷汗直流,直接跪下,結結巴巴道:「是老奴干的,但是是那馬夫他自己玩忽職守,老奴才……」
白簡冷笑一聲,目光看向我:「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