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整齊劃一的步伐，臉上都帶著詭異的笑。

背后站著的領導們，也都倒吸了口氣。

最后只是讓我先出去，叫人來封電腦。

我知道，這事已經不在我能管的范圍了。

就是出門前，吳隊突然叫住我：「這前面的監控是誰留的，你知道嗎？」

我正搖著頭，就見禍斗站在樓梯口，伸手指了指 204 的門。

心頭瞬間明了，可這怎麼說得出口？

「你先去休息吧。」吳隊嘆了口氣，但又馬上交代道，「別離開養老院。」

現在外面，全是警察，我想走，也走不了啊。

等到樓梯口，就見禍斗往樓梯下指了指，朝我輕聲道：「時間快到了。」

順著他手指看去，那些夢游的老人都往回走，一個個手臉上都是泥土，肚子吃得鼓脹，可臉上卻盡是和浩明那樣饜足的表情。

我知道禍斗說的時間是什麼，就是這些人都要死的時間。

204 最先餓死的，是我奶奶，她餓到……

后面每年餓死一兩個，來殺雞儆猴。

餓死鬼，放哪都是怨氣極重的。

所以這養老院的人，都受怨氣影響，變得詭異。

那些餓死人的監控，不可能是我哥嫂留的。

加上那在腦中響起的哀求聲，應該是這些活活餓死老人的怨氣，讓這些監控留了下來。

養老院的老人，全部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餓死，沒一個……

我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了。

就像我哥說的，送到這里的，本身就沒什麼好人，就將他們的可信度給拉到最低。

他們能怎麼辦？

他們生死都拿捏在我哥嫂手里，做不到為了一個不太熟的人，讓自己被關進去餓死。

只能冷漠地，選擇明哲保身。

甚至，他們選擇性地忘記身邊被「自然」死亡的老人。

所以錢三思他們，都要及時行樂。

因為不知道哪天，就「自然死亡」了。

可就在我思索的時候，那些老人已經閉著眼睛，走了上來。

我本能地后退一步，讓開。

一晃眼，禍斗又消失不見了，只是耳邊依舊有著他的聲音：「時間快到了。」

他接連提醒，要讓我救走這些老人嗎？

他說，我是這里的一線生機。

想到這里，我忙轉身，去監控室，扯著吳隊。

再也不管他信不信，直接道：「這養老院的問題，204 那些餓死的老人，變成了餓死鬼。先讓這些老人全部轉移，要不然都會死的。時間快到了，要快！」

禍斗出現在這里，一天就死了 5 個。

不對！

加上浩明，是 6 個！

今晚所有人都在夢游，怕是都會死。

我爸媽他們，逃不掉的，也會死。

吳隊見我這樣，掃了眼正在商量的領導們，扯著我出來。

等到了外面才安慰我道：「事情都知道了，領導們已經讓鎮醫院劃出一個隔離區，把他們轉過去。但情況特殊路上，也要做好相關的布控，你先別急。」

「我爸媽找到了嗎？」我心頭發梗。

沉聲道：「現在到處是監控，他們怎麼逃得掉？要盡快找到他們！」

他們以為逃出了養老院就沒事了，可真的逃不掉！

浩明就是個警示，他們卻還逃，只怕會死得更慘！

「放心，你的情況村長都說了，我們也都知道，不會讓你背鍋的。」吳隊臉色很沉。

拍著我肩膀，「你這兩夜沒睡了吧，現在沒事了，去睡吧。后面的，交給我們。」

他明顯不太相信我的話，以為找到我哥嫂，只是為了洗清罪名。

我還要說什麼，可終究人微言輕。

在吳隊催促下，只得回房。

可到樓梯口要往三樓去時，看著 204 的門，還是不由得往那邊走了走。

選這間關人，是因為最靠近樓梯口，老人上樓都會經過。

如果里面關了人，就會很方便地看到，或是聽到「餓」的呻吟聲。

這樣，威懾力放到了最大。

就算有人來視察，換一間就是了。

我站在門口看了看，因為錢三思最先染的熱病，地上的血跡都經過消殺處理了。

里面的東西也沒有人敢動，被子堆著，被翻過的柜子敞開著。

完全看不出每年都會活活餓死一兩個人在這里的跡象。

或許錢三思和顧大爺，住進這間房的時候，就知道離死不遠了。

所以錢三思才抓緊機會，各種滿足。

我哥嫂和爸媽到底是怎麼想的啊？

腦袋痛得厲害，我上樓到三樓，嫂子安排的房間準備睡一會兒。

兩晚沒睡了，我閉上眼睛，就不想睜開，腦袋痛得厲害。

只是耳邊全是奶奶祈求的聲音：「餓啊，好餓，吃啊……」

還隱約夾著那些老人咒罵的聲音，以及苦苦祈求，和嗒吧嗒吧咀嚼吞咽的聲音。

無論我怎麼翻，那聲音也一直在耳邊響，好像那些老人都趴在我腦邊一樣。

翻身的時候，手蹭過被子，總有種摸著老人手的觸感。

干燥、微涼、皮松……

更甚至，總感覺有什麼在咬，或者說吸吮……

我幾次想醒來，可實在太累了，怎麼也睜不開眼，只是半夢半醒地翻來翻去。

同時提醒自己，不要去想那些監控畫面，這都是夢……夢……

可那種啃噬感，和吸吮感越來越強。

就在我感覺背上，同時有好多張嘴啃噬、吸吮時。

耳邊突然傳來禍斗的嘆息聲：「韓紗，還不醒嗎？」

跟著一只溫軟的手輕輕撫著額頭，「再不醒，就醒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