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語重心長。

咂了下舌，無奈地道，「我們也不能不管這些老人啊，大多子女在外地，我們不管，他們放家里不出幾天，都得餓死。」

她說著，似乎想到了什麼。

把手機遞到我面前，「顧大爺，家里為什麼不鬧了，你不知道吧？」

她在手機上輕輕點著，那是個顧家子女的群，哥和嫂子都在。

微微往上拉聊天記錄，早在幾天前，顧家子女就商量著后事怎麼辦，什麼時候方便回來。

讓我哥幫著聯系辦喪事的，辦一天一夜就下葬，免得耽誤時間。

還嫂子，時間到了，剩下的護理費，能退嗎。

也就是說，早在幾天前，我哥和嫂子，包括顧家子女，都知道他要死了。

那在大群里鬧，只是走個過場，給子女留個由頭。

更甚至那些養老院虐待老人的視頻，還是個反向宣傳！

「他現在八十三了，還天天那樣。年輕的時候，更猛。折騰老婆受不了，就打，那時沒錢，就把家里值點錢的東西，拿去睡小寡婦。」嫂子從抽屜里，抽出個手機盒遞給我。

臉色陰沉，「他老婆經常被打得鼻青臉腫，腿瘸胳膊折的，還得下地干活，伺候一家老小。后來吧，他跟人去了東莞，當鴨公，掙了點錢，幾十年不歸家。

「一直到十來年前，七十多歲了，生了場大病，跟他相好的女人，不想照料，卷錢跑了，他生活不能自理，就回村里來，找原配和那幾個子女。

「他原配在六十多歲的時候，因為以前被他一次家暴，拿凳子砸著頭，顱內積血，一直沒有治，后遺癥死了。他就找村長，又告到法院啊，最后判了下來。

」

嫂子說到這里，挑了挑眉，「你知道的，血緣嘛，逃不掉的。就讓子女輪流贍養，可他不是偷看外孫女洗澡，就是摸上兒媳婦的床。

「搞得人嫌鬼厭，子女就把他送回來，請人照料。請男的吧，他就鬧，還打罵人家。請女的吧，他就成天不穿衣服，搞各種惡心的事。」嫂子臉上全是厭惡。

冷笑道，「你也看到了，他到現在身體還好得很。后來我們開了這養老院，子女把他送進來，你哥還想著這麼多人看著，應該不會鬧事。

「就三樓那幾個老太太，全被他半夜撬鎖糟蹋過。后面我們才在三樓那里安排了人守夜，可他還和對床的錢三思……」嫂子臉上盡是一言難盡。

呼了口氣，「我們實在是管不住，讓子女接走過。到市里養老院，他欺負人家女護工，小護士。最后又送回來了，連劉嬸都架不住他，他還找女子要錢，要請假去外面玩幾天，不給他就要上告。你說怎麼辦？」

她朝我苦笑道，「韓紗，你要記得，父慈才能子孝。這里原先二十六個人，只有八個老太太，都是有原因的。

「我聯系上劉嬸，也是有原因的。」嫂子拍了拍我。

指著手機盒道，「最新、最高配的機子，賠你的。也算謝謝你，昨晚救了浩明！」

也就是說，昨晚我塞手機到我哥嘴里，她也從監控里看到了？

可都這樣了，她居然還舍不得放下這養老院？

就因為錢嗎？

5

我家這養老院是五六年前才建的。

最先是我奶奶年紀大了，一只眼睛看不見，生活需要人照料，卻又死活要待在老家不肯進城。

我爸媽又有自己的小生意，放不開，愁得沒辦法。

我哥和嫂子自告奮勇地說回來照料，順帶開個養老院。

村鎮里的老人，故土難離，可中壯年為了生計，多數在外面拼搏，要麼就要幫著子女帶孫子。

導致有些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成了很大的難題。

我哥先是回來把原先的老房子收拾了，又約了村長和鎮里的人談好，搞了好幾個月才把相關的證件辦下來。

最開始，沒人送，因為在農村的觀念里，送養老院就是子女不孝順的。

老人心里抵觸不愿意。

女子怕被人說閑話。

是我哥拉著村長，到一些確實有需要的人家，勸說下，才接了幾個人進來。

嫂子是護士，最先護理、洗衣、做飯、搞衛生都是她。

我哥負責拍視頻，宣傳，搞運營。

這才慢慢被接受，一年之內就有十幾個，還有在問的。

附近其他村鎮的，問能不能過去辦個點。

老人們終究還是喜歡待在自己村子附近，遠了不樂意。

加上在村子里，有同村人平時照料，就不會像網上傳聞在養老院被虐待。

我哥算過賬，只收七十歲以上的。

這年齡段的，一般都有四個以上的子女，而且都是四五十歲的。

正值壯年，要麼有自己的事業，要麼要幫子女帶孩子。

都有一定的經濟實力，一個月一千，幫他們解決老人贍養問題，還每天拍視頻做到公開透明，絕對是可以。

一個老人收四千，除去一千五的伙食費，五百塊的其他費用，十個老人一個月就是兩萬的盈利。

人數還在上升，加上我爸媽也想回老家，就找村里批了現在這地基，建了這個養老院。

現在冊的有三十二個人，快過年了，有六個家里孫輩結婚生子辦喜事，被接走的。

一年前，我哥已經著手，在附近村鎮辦分院，聽說意向客戶已經有四十多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