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得了怪病,每晚夢游吃土啃草。
家里開的養老院忙不過來,我爸媽強行叫我回來幫忙。
可我發現,到了晚上,我家所有人都夢游,看到什麼就吃。
而我哥,甚至開始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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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家的時候,我哥發病已經半個多月了。
關于夢游吃土啃草,醫生沒有查出病因,只說可能是壓力過大導致的夢游和異食癖。
他自己狀態倒是挺好的,臉色紅潤,還胖了四五斤,就是身上有股說不出的腥味。
或者說,整個養老院都有這種味道。
像是魚腐爛的味道,卻又不太臭,只是腥,聞著讓人很不舒服。
左手胳膊上,還綁著幾個杯口大小的紗布,有新有舊,新的還滲著血。
問他怎麼來的,也只是說夢游時傷的,忘記了。
醫生說不能壓力過大,這才把我叫回來幫忙。
回來第一天,大家都挺熱情的,也沖散了我內心的抵觸。
就是養老院每個人身上的味道,實在是古怪,像是老人味,又像是我哥那種腥味,連嫂子身上都有。
到家是下午,按養老院的作息,吃過晚飯,所有老人牽著繩,在村子里遛一圈,就要回來洗漱睡覺了。
我的工作,就是負責在這些特定的節點,先拍個整體視頻發群里。
再把每個老人吃飯時的狀況,外出遛彎時的情景,拍視頻發給對應的子女,有的還有子女群,就得發群里,回復他們一些問題。
院里只有二十六個老人,大部分都是附近村鎮的,我幾乎都認識,加上有對應的名冊,接手起來倒也容易。
伙食也還挺不錯的,都是些清淡軟糯的,搭配均衡,飯后還有水果。
因為我要拍視頻,我媽讓我在廚房先吃了。
只是我吃過后,發現她往飯菜里撒味精一樣,撒了一層藥沫,說是預防感冒的藥粉。
現在流感嚴重,老人家抵抗力差,但凡有一個病倒,整個養老院的人都得放倒。
「現在外面幼兒園,也是這個路子。」我媽生怕我說漏了嘴。
連忙給我洗腦,「我們也喝抗感冒的藥,他們喝就怕子女多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也別亂說。」
只是她那藥粉,拌得有點多啊。
在開飯前,所有老人都規矩地坐好,等著爸媽用餐盤打好飯,說開吃,才能開吃,這樣拍的視頻才好看。
原先我還能理解,畢竟要管理嘛。
可等發飯時,有的老人明顯很饞了,看著眼前的餐盤,不停地吞口水,抖著手,想拿勺子。
我嫂子一個眼神,老人又討好地笑,死死抿著嘴,抖著的雙手緊扣著。
突然就感覺,這樣是不是太殘忍了些。
有的甚至為了忍住,死死咬著袖子。
一直到飯發完,哨聲響起,這些老人才急匆匆地拿起勺子,跟餓死鬼一樣,大口大口地把飯菜往嘴里塞。
這麼餓的嗎?
「嘟!嘟!」嫂子有力地吹了兩下哨子,敲了敲桌子:「細嚼慢咽,慢點吃。」
等老人們吃飯不再這麼急了,她才朝我打了個眼色,示意我開拍。
一開拍,她還站在一邊問:「今天的菜,好吃嗎?」
「好吃。」所有老人都乖巧得和幼兒園的小朋友一樣,握著勺子,對著鏡頭,露出滿足的微笑。
無論我鏡頭拉到哪個,哪個都無比配合,這倒讓我工作進行得特別順利。
等吃飯后水果時,嫂子就給剛才那些配合的每人獎勵了些小零食。
那些對著鏡頭不笑,看著飯菜流口水搶吃的,沒有就算了,其他老人還得批評他。
我在一邊回復著一些子女的問題,一邊瞥著,感覺莫名的心酸。
我媽在一邊解釋:「不能給他們零食,給了就不停吃,不吃飯了。所以子女送來的零食,得統一管理分配。」
也就是說,嫂子發的零食,還是家屬送的?
我大為震驚,但也能理解。
二十六個老人,只有四個子女問了,但也只是續費問題,根本沒有人問老人過得好不好。
能丟在農村這種養老院的,大部分子女都有自己的難處。
里面有個老大爺,七十八歲了,五女一子,不把女兒當人就算了,為了給兒子娶媳婦建房子,到五個女兒家里輪流撒潑要錢。
可等老了,不能動了,兒子不管,反倒讓五個女兒均攤。
鬧到最后,他又在村支部打滾,沒有一個愿意管的。
最后是村里牽頭,六個子女每個月出六百,一個月三千六,放養老院。
現在也就那兒子總是不肯交錢,女兒們也不愿來看他,也就是他最先看著飯菜流口水。
飯后在村子里遛時,村里人都站在門口打量著,有認識的,打個招呼。
其實這也是一種宣傳,表明老人家都照顧得很好。
回去表現好的,也有小零食獎勵。
到了晚上七點,就是統一洗漱,喝水上床。
我原本是陪他們洗漱的,可有點事,回茶水間問嫂子,卻見她往水杯里放褪黑素。
飯里加抗生素,水里加安眠藥,這哪是養老院啊,這是肉雞場吧。
「這量很少,腦白金里面也有褪黑素呢,就是讓他們睡眠好,要不然有半夜不睡,出來亂轉的,嚇死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