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那被剖掉胎兒,賣尸配陰婚的孕婦,查出了姓名,叫劉小燕。
很普通,也很正常的名字。
賣尸的一家三口,已經撬開了嘴,把劉小燕的身份證交了出來,加上有手機里的照片做對比,很容易認出那埋在空墳里的頭顱是劉小燕的。
「那我們是不是找全尸體,送她回家,就行了。」我想到那被附身時的陰寒和不可控,心頭還發著顫。
龔隊苦笑了一聲:「我們和劉小燕戶口所在地聯系過了,那邊也聯系了她父母。他們說……」
「呵!」龔隊冷呵了一聲,自嘲地道,「他們讓劉小燕死外邊算了,說當初一分彩禮沒要,就跟人跑了,現在死了,還要家里收尸,他們就早就當沒生這個女兒。」
我聽著愣了一下,心頭再次陣陣發寒。
可這次明明沒有被附身,但那種寒意,卻止不住地往骨頭里滲。
「不是她。」石陽握住我的手。
他掌心溫熱,幫我搓著:「是所有。」
我不解地看過去。
「配陰婚也好,盜尸偷尸也罷,都不過是人心滋生出來的東西。有的是為了不讓兒子成孤魂野鬼的。」
「有的是為了配陰婚好掙錢,大肆宣揚孤墳不可葬的。」
「有的就單純為了賣尸,好撈一大筆。」
「更有的,就是為了迎合別人嘴里說的,對兒子好。」
「可從來沒有誰說買男尸為女兒配陰婚的吧?」
「更甚至,這些女尸,有多少不是配陰婚的,被賣那些有特殊愛好的,或是當其他的。」
「光是一件事情,就這麼多人參與,滋生出這麼多產業鏈。你說,這些被偷盜轉運的女尸,她們怨氣交疊,又會滋生出個什麼?」
石陽用力搓著我的手。
沉聲道:「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異變發生在你哥的車禍之后。」
我雙手被一點點搓紅發熱,隨著石陽的話,重重地呼了口氣:「因為每具尸體都是經我哥的貨車轉運的,她們唯一的交集點,就在那貨車廂。」
而劉小燕喝農藥不是為了自殺,只是想自救逃離,卻沒想那一家三口連孩子都不要了,眼睜睜看著她被藥死。
本身怨氣就重,死后被剖腹取子,賣尸配婚。
極重的怨氣,在我哥的貨車廂里,和那些殘留的女尸怨氣慢慢滋生出了那具詭異的香尸。
所以最先出事的,就是我哥!
「我大概知道她要做什麼了。」我抽出手,朝石陽道,「那具香尸,要我找到所有的女尸。」
因為她們不愿意……
不愿意被配陰婚。
不愿意被當成特殊癖好的玩偶。
不愿意無人所知地悄然化成一捧泥土。
想明白了這些,我豁然開朗,知道我媽為什麼還活著了。
朝龔隊道:「我媽在哪個醫院,我去接她。」
石陽不解地看著我:「確定有用嗎?」
「應該有的。」我想了想,輕聲道,「我媽做事細,愛記賬,家里每筆進出賬,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她不管我哥的錢,但又怕他花錢沒數,他每拉一筆活都給他記著的。」我想到每次回去,她拿著本本記數。
我哥這個月拉了多少趟活,得了多少錢,花了多少,還存多少,什麼時候夠買個房……
那個本子,肯定在的。
一筆筆地清,總能清到那些女尸。
以前我以為,她是算著錢。
現在想來,她是知道我哥做的事情,違背道德。
石陽點頭,朝龔隊道:「我和夏盈去接伯母,順帶把夏沖的車開回來。
那些女尸怨氣在貨廂聚集,到時我施法超度一下。」
打定主意,我們就出發。
就在我們出門時,那一家三口被帶出來,轉到看守所去。
販賣,外加侮辱尸體,至少得被判幾個年。
那當媽的,一見到我,立馬怒目直視,大吼道:「又不是我們讓她喝藥的,是她自己要死。人家找上來,買尸體,我們怎麼就不能賣了。她活著,就是個一分錢不要的賤貨,死了有人花錢買她,她還該高興呢。」
「難道她死了,還想跟我兒子合葬啊!賤貨,賤貨!」她跳腳大罵。
她口水四濺:「怎麼,不是說鬧鬼嗎,掐死我啊!她是自己喝藥死的,又不關我的事。你能拿我怎麼滴……」
那兩父子,也雙眼兇狠地盯著我。
這事,讓他們一家三口都涉及其中,不恨我才怪。
可一尸兩命,還剖腹賣尸,居然只判幾年。
出來后,說不定又要禍害哪些少不更事的小女生。
我心頭發寒,那當媽的還在跳腳大罵,連女警都勸不住。
石陽冷笑了一聲,在我后背輕輕一拍。
我正疑惑著,就聽到那正罵得起勁的婦女,突然卡了嗓子。
跟著不停地咳,臉漲得通紅。
我猛地想到自己剛才喉嚨里卡著瘀血塊,夾著胎兒的情況,扭頭看向依舊撫著我背的石陽。
也就在這時,她咳著咳著,鼻子里面猛地「噗」了一聲。
兩個鼻孔中間,有著兩條黏濕的、像沾滿鼻涕的黑東西噴了出來。
那東西太長,一經噴出就覆蓋在她嘴鼻間,似乎還在往外拉扯著。
「啊……」她也嚇得雙眼雙睜,想拉著戴手銬的手去扯。
就在抬手的時候,一直咳著的嗓子眼里,一團團同樣像是盤纏著的黑發,從她嘴里吐了出來。
只不過絲絲縷縷拉扯著,無論她怎麼吐,好像都吐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