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害道士拿粘了糞的道袍捂著嘴喊。

「都得死！」我一瓢糞水，徑直對著厲害道士就潑了過去。

他空有一身道法，明知道村里殺嬰求子，也知道那些女子慘死冤重，卻還次次為惡，助紂為虐。

如果不是他，不知道前面幾個頭七，這全村人，都死了！

當頭一瓢糞，道長閉嘴空靜默。

可全村男人，都嗷嗷大叫著朝我沖了過來。

我瘋一般地潑著糞，可這些人連死了的女人，都不放過，哪會怕糞。

眼看著二柱拎著根桃木就要朝我砸來，突然他手上落了一只鮮紅斑斕的大蟲子。

跟著他慘叫一聲，手腫脹發黑，倒地吐著白沫。

旁邊突然狂風大作，唆唆的蛇蟲爬動聲, 咯咯的女鬼怪笑聲，嬰兒啼哭聲, 以及女子嬌媚的呼喚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往祖墳里退，快退回祖墳！」厲害道士擦掉臉上的糞水, 在里面大叫。

全村男人嚇得連忙往里退，可剛一動，地上的黑發宛如雨后春筍般長了出來，見人就纏, 纏著就往地下拉。

那一身血衣的女大學生……

自咬掉血肉化成惡鬼的阿蛇……

挺著大肚子、卻連名字都沒有的孕婦……

披散著白發的七堂嬸……

還有一個四肢折斷, 腦袋被打得偏了, 連臉都看不清的女子。

一個又一個連名字都沒有記下來，只是用序號命名的女鬼，從夜色中走出。

她們后面跟著成群啼哭的女嬰，順著這以糞水開出的路, 朝著祖墳走去。

厲害道士還要往祖墳里退，可他身后, 那具順著河水飄棺而來的艷尸，直挺挺地站了起來, 媚笑著抱住了道士, 跟著四肢如蛇般死纏著他。

全村人, 都得死。

我看著祖墳里的慘狀，慢慢后退。

「山炮！」道士被艷尸纏著, 雙眼死死盯著我，「全村人死了, 你也得死。你好好想想，這幾天，你吃過東西嗎？你是鬼胎，以什麼為食？你早就是個鬼了, 你出不了這怨氣交纏的村子。」

我愣了一下。

穿過來五天，除了進進出出的，連睡覺都不安寧，確實水米未進。

山炮真的是個鬼胎啊。

怪不得他家里，連一粒米都沒有。

我瞥著那些女鬼。

又看了看旁邊插著的桃木樁，徑直走了過去。

拔出桃木樁, 對著自己心口就插了進去。

全村人，都得死！

山炮, 也得死！

尖銳的痛意, 讓我猛地坐了起來。

手里的手機朝下滑，本能地一把握住。

低頭看了一眼, 上面標題：

【女子被栓鐵鏈生育八孩】

【女大學生被拐，警察救助遭全村阻攔】

【被拐十年，女子艱難逃生卻因孩子再回村】

……

這些女子，也和村里那些女鬼一樣, 到死, 都沒有名字。

更沒有逃出生天。

再往下一劃：

【海關查出兩百多管孕婦血】

【男女比例失調，農村男光棍婚姻問題】

【新生兒女嬰占比……】

我拿起手機，看了看屏幕上那張在祖墳上看到的臉。

世間女子，多少有幾分相像。

那時, 我并沒有看錯。

所以，那樣的村子……

全村人，都得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