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慢悠悠地說：「好叫父親知道，兒子對張家沒有感情，張家若真到了要砍頭那日，我只會拍手稱快。」

父親猛然抬頭，驚嚇地看著我。

我笑道，「父親可要將我說的話聽進去才好，否則將來真的要被祖父逐出門庭了。」

祖父「哼」了一聲，說：「這次的事便罷了，以后不要再給懷瑾找麻煩，新帝登基，懷瑾忙得很，那兩個六品的職位，他們想去便去，不想去就繼續游手好閑，以后斷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

「去去去，兒子這就去看看那兩個混賬領罰了沒有。」父親忙不迭地點頭ťṻƭú，尋了個由頭逃也似的走了。

祖父這才轉身看我：「剛才你說的……」

「祖父放心，孫兒只是嚇唬父親和兩位兄長，否則他們鬧出事來，怕是不好收場。但張家只有您教導過我，我與張家其余眾人確實沒有感情，我做不到像您一樣為張家盡心竭力。」

「那你能做到什麼程度？」

我認真道：「保張家不至于敗落，約束子弟不闖禍，若有驚才絕艷之輩，也可提攜，但若沒有，便也罷了。」

祖父長嘆一聲：「如此，倒也夠了，這些年，祖父知道你很辛苦，將來我去了，你想分家便分吧，一個人住也自在些，我會和族里說，不會叫你難做。」

我真心實意地說：「多謝祖父。」

13

那日后，祖父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

我忙于朝堂，并不能每日回家去看望他，他也從不讓人找我。

因著先帝不作為，遺留了很多問題，縱然跟隨齊羽的大臣有很多志在太平盛世之人，可實施的過程中也遇到不少阻力，這些都待解決。

齊羽焦頭爛額，拉著我大吐苦水，但是苦水吐完了，該做的事還是要做。

我去讓人去李記買了幾個包子，帶了一壺民間的好酒，悄悄帶入宮中，和他邊吃邊處理政事。

「那李記有當今圣上一股，如今門庭若市，聽說已準備開分店了。」

齊羽笑道：「這倒是個好消息，有人因我而人生快意，好事好事。」

我正要說話，內侍來報：「張府來報，說老太傅不大好了。」

齊羽斂了笑容，朝我揮手：「快回去吧，老太傅教養你一場，臨走了，讓他見見你，有什麼讓你為難的心愿，只管應了，我來想辦法就是。」

我回了張府，祖父已是強撐著一口氣，見了我，招手讓我過去，握著我的手說：「我走后，你一個人分出去過，莫要讓這些不成器的帶累了你。」

說完瞪著眼睛看外圍的族老，其中一個輩分高的族老保證道：「你放心，我們定按說好的來辦。」

祖父這才閉上眼。

哭號聲傳來。

我感受著祖父漸漸冰涼的手，也跪在地上。

心里不是不難過，縱然祖父對我是始于算計，也曾令我剿滅無名山寨子，但最后這幾年，他也是真心為我打算，甚至放棄了讓我振興張府的執念，叫我分家單過，只為讓我從張府的泥潭中脫身。

我將祖父的手放回床上，蓋好錦被，保證道：「祖父，答應您的，我定做到。」

辦完祖父的身后事。

族老火速主持了分家，我分得的很少，但我沒有爭取更多，也沒有說不要，既是張家的一分子，將來又要保張家安寧，該給的，我不推。

族老見我沒有異議，也松了口氣，私下里和我說：「你祖父盡力了，他說給那些不成器的多留點，讓他們生活無憂就罷了，也免得外面的人說你庶子爭搶嫡子的產業，于你官聲有礙，他還說便是多給你些，你怕也是不要那麼多的。

」

我點點頭，祖父還是了解我的性子，金銀財寶我并不缺，前些年剿匪所得，雖大多上交，但我也留了不少，并不缺錢，不稀罕去爭搶本就不屬于我的東西。

何況這些年，祖父花在我身上的金銀不在少數。

我快速清點了分給我的財產，當日就搬走了自己的東西。

院子早就買好了。

奈何新院子還沒捂熱，齊羽就叫人催我快點入宮。

14

轉眼到了幀平十二年。

大瑛朝已呈盛世之相。

百姓衣食無憂，路不拾遺，盜匪幾乎絕跡。

我走在東郡街頭。

東郡城的百姓正在晨光中忙碌，市井的喧囂漸漸鋪滿整座城，與孩童的歡笑交織在一起，像是一幅生機勃勃的畫卷。

波斯的商隊也開始進城，他們的駱駝載著香料和珍寶，準備和東郡的商行做交易。

遠方的使節帶著路引，與我擦肩而過，要趕去與朝廷商談貿易。

我步步前行，像在看自己交出的考卷。

小七從街邊帶了些包子出來，遞到我面前：「大人，李記的包子鋪，開到東郡了，您嘗嘗。」

我接過，嘗了一口，時移世易，十多年間諸多變遷，這李記的包子倒一直是老味道。

「不錯。」

小七撓了撓頭，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想給他們帶點。」

我笑道：「李記怕是做不來那麼多人的包子，再去酒樓定一些酒菜，其他一些小店，不拘賣什麼，都買一些，一同送去。」

小七越聽笑得越開心，領命而去，我喊住他，吩咐身后的小五：「你們一塊去吧，難得出來，好好玩玩，叫那些店家明日做好，晚飯前送到，我在客棧等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