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腿上的綠毛藻都爬過膝蓋了,那只綠霧鬼手伸到了我臉側,我嚇得整個人都蒙了,大叫道:「你有什麼冤,什麼怨,你說啊!」
旁邊突然傳來一聲輕嘆。
那青年道士直接出現在了我身邊,轉頭要朝我說什麼,結果又猛地轉了回去。
咳了一聲,將身上的道袍脫給我:「她不是想害你,只是想見見你。」
「見我?」我裹著道袍,不解地看過去。
入眼就是他紅得發赤的耳垂。
他僵著脖子,不敢再往這邊看,只是將手往這邊伸了伸:「牽著我。」
我雖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接連幾次的救命之恩,還是信任他的。
小心地將手伸了過去,他直接與我十指相扣。
另一只手,在綠霧中揮了揮,五指翻飛,結了個印,跟著輕喝一聲。
浴室中的綠霧更濃了,就好像深冬的早晨,盡是伸手不見五指的綠霧。
我正迷惑,不是驅趕,怎麼還多了。
就聽到有人刻薄地說道:「我看到了,她半夜去劉大柱家,出來的時候,衣服都沒穿,還拿著錢呢。第二天,就買了新本子。」
「聽我媽說,她給小美家幫忙割稻子的時候,小美爸還摸她的腿呢。」
「上次我媽讓我去看水,胡瘸子就在田埂上抱著她。稻苗深,外面看不見,嘖……」
「我還看到她去語文老師辦公室拿作業,結果她去抱語文老師呢。怪不得語文成績這麼好,老師總表揚她。」
「有媽生,沒媽養的,長那樣,小小年紀和男人睡換錢,不要臉。」
后面的話,就越說越難聽。
綠霧中,那些說話的人看不清臉,但一個穿著補丁衣服的十幾歲女孩子死死地揪著衣角,猛地撲上去,和那些人撕扯了起來。
那張臉,雖然稚嫩,可依舊能看出,是洗貞潭里綠毛藻匯聚而成的那張臉。
她就是洗貞潭的女鬼……
所以我現在看到的,是她的記憶?
眼看那女孩子打了起來,她旁邊一個女孩忙上去拉架。
可說是拉架,卻趁亂扯她頭發,絆她腳,甚至惡狠狠地在她腰間揪了幾把,刻意去拉扯她的衣服。
這明顯是假借拉架,下黑手。
因為背著,我看不清她的臉。
等架打完了,那女鬼頭發扯得亂糟糟的,流著鼻血,臉上還有幾道血印。
她卻并不關心這些,只是扯著被撕爛的衣服,紅著眼,要哭不哭的樣子。
而那個拉偏架的女孩子,還假模假樣地拉著她的手:「她們說,就讓她們說去。我們別理她!你就這一件好點的衣服了,又扯壞了,你爹又得打你。」
跟著猛地抬頭,滿是自豪地道:「下次她們再亂嚼舌根,我就讓爹去告訴老師。」
抬頭時,我終于看到了她的臉。
就算還帶著稚氣,可依舊能看出,是我媽!
我只感覺心頭一悶,不大能接受,我媽小時候居然是這樣的!
跟著畫面一轉,我媽就帶著女鬼回了戚家老宅,還找了衣服給她。
又跟外公叭叭地說著:「那些人嫉妒袁清成績好,亂嚼舌根,說她跟老男人睡覺掙錢。爹,你找她們爹娘。」
按算那會的外公,應該快八十歲了吧,但他看上去并無老態,六十多歲的樣子,儒雅中透著幾分慈祥。
摸著我媽的頭,朝那叫袁清的女孩子笑:「下次她們再欺負你,你就來和我說。」
袁清很拘謹地捏著衣服,滿眼敬仰和羨慕地看向外公。
跟著畫面一轉,她在房里換衣服,似乎被什麼嚇到了,一轉身,門縫前有人影一閃而過。
她嚇得縮成一團,大叫著「戚雨桐」。
我媽推門進來,拉著她的手,安慰她:「剛才門外是我。」
畫面再一轉,袁清晚自習回家,半路上被一個長相猥瑣的男人抱住,往玉米地里拖。
她放聲大叫,路上其他同學都只是冷眼看著,甚至帶著幾分刻薄和爽快。
接著她穿著撕破的衣服,手上染血,跑了出來。
畫面一轉,我媽又帶著衣裳不整,嚇得臉色慘白,要哭卻又哭不出來的袁清找到了外公。
這畫面沒有聲音,更甚至連人臉都像長了毛邊一樣,模糊而迷茫。
綠霧之中,外公似乎憐惜地將她抱在懷里,我媽脫下她的外衣:「我去幫你找件衣服。」
這句話,在一片無聲的畫面中,一直回蕩著。
可外公卻將袁清摟得更緊了,還在她耳邊說著什麼,手在她身上游走……
袁清臉上不只是被嚇得慘白,簡直是一片死白。
猛地想掙扎,接著手就被什麼綁住了。
再后來,綠霧之中,就是無數綠毛藻跟瘋了的一樣,不停地扭動,好像在無聲地尖叫。
畫面之中,沒有了袁清。
只有外公那張笑得慈祥的臉,一點點地變得潮紅。
又一點點變得猙獰……
畫面再一轉時,袁清頭發亂糟糟的,和那個抱她進玉米地的猥瑣男,一起被扭送到了外公面前。
無數的聲音響起,無非就是說袁清被那猥瑣男糟蹋了,都懷上了,讓外公作主,嫁給猥瑣男算了。
猥瑣男哪有不愿意的,一個勁點頭,說自己不對,實在是袁清太漂亮了,一時沒忍住,他會負責的。
袁清還死死地捂著微微隆起的肚子,祈求的眼神看向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