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也再三地交代我,別管這事兒,要不然大家都不好過。
那舞女怎麼死的,我一問,我媽就吼我,讓我把這事兒爛在肚子里,學著村里那些人,當沒這事兒。
畢竟除了村里人,誰也不知道爺爺棺材里有個舞女!
我這才恍然地想起,好像村里人都不在意那舞女是怎麼死的。
小叔和我爸他們還人情,一直到天擦黑,才回來。
他們三兄弟,悶不吭聲地抽了會兒煙,最后什麼都沒說就散了。
第二天,我打算下午就回學校了,一早就去小叔家打個招呼,還是想問個那舞女的事情。
到的時候,他家大門敞開,鋪著近年最流行灰青色瓷磚的地上,一排小巧的泥腳印。
那走路的人,似乎還踮著腳,只有宛如梅花的五個腳趾印,以及半月形的足尖,不見足跟。
心頭莫名地發沉,我順著泥腳印一路到了二樓臥室。
門依舊大開著,小叔光著身子跟青蛙一樣地趴躺在床上。
一雙青白的手,緊摟著他的肩膀,那指甲縫里,全是泥。
我心跳都停止了,連大氣都不敢喘,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
就見小叔趴著的身下,壓著一雙全是抓痕、紫青的腿。
一張浮腫卻依舊可辯出模樣的臉,帶著滿足的笑意,披散著帶泥的長發,安然地躺著。
赫然就是那個本該在爺爺棺材里的舞女!
2
我都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跑出小叔家的。
到自家門口撞到我爸的時候,還連話都說不出來。
只是抖著手,朝他指著小叔家,喘著氣讓他快去。
我爸身后跟著的道長,看了我一眼,似乎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掏出枚銅錢,往我額頭上一印,對著我沉喝了一聲。
那銅錢是從他口袋里掏出來的,卻冷如寒冰,一貼到額頭,我瞬間一個機靈。
跟著原本好像卡著什麼的喉嚨,怎麼都不聽使喚的舌頭,立馬都好了。
對上那道長嚴厲的眼神,忙將小叔家的事情說了。
我爸聽著,雙腿瞬間一軟,只是嘟囔著:「老幺!老幺他……」
那道長卻嘆了口氣:「這是變成了淫尸艷骨,爬墳而出吸食人精,要滅你全村!」
我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淫尸艷骨,但那舞女的尸體從下葬的棺材里又爬了出來,就已經很恐怖了。
我爸哆嗦著雙腿,讓我先回去,這事兒我別管,下午趕緊買票回學校,他去村里叫人幫忙。
「得她去!」道長卻搖了搖頭,朝我爸道,「那舞女心有執念,受虐而死,怨氣極重。現在變成淫尸艷骨,吸食人精,所以沾不得濁陽。一旦沾了濁陽之氣,輕則晚上循氣而來,吸食人精;重則直接尸變。」
「所以我們連靠近都不能。」道長說到這里,扭頭打量了我一眼,「我看你……」
他低「咳」了一聲:「眉緊眼清,腰正身直,應該還是個純陰之身。等下我們不能進去,你去家里找件新的床單、被套什麼的,要沒蓋過,不沾人氣的那種!這事兒更不能聲張,不要讓其他人知道。」
這種事情,不是人氣越旺越好嗎?
見我滿臉不解,道長忙又道:「鬼神之物,皆由心生。神靠信力,鬼由懼生。知道這東西害死人了,大家越害怕,她就越兇。」
我媽給我買了新的空調被,讓我帶去學校用,洗了后還沒蓋,是全新的。
偷偷地拿了空調被下來,道長跟著我們往小叔家去。
路上我才知道,我爸一晚沒睡,總感覺不安穩。
天一亮就想著去墳邊看一眼,還沒到墳邊,就看著蓋在墳上的花圈什麼的都被推開了,一串踮腳的腳印,從墳邊順著出殯的路,往村里來了。
村里出殯上墳山,和平時走的路并不是同一條,免得過往行人和出殯隊伍撞上。
我爸立馬打電話給道長,就在我家門口碰到了。
等到了小叔門口,道長看著大開的門和腳印:「鬼不入生人之門,看這大門敞開的樣子,是你小叔自己開門放她進去的。」
怎麼可能?
但道長并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拿了根紅繩給我。
讓我綁在那舞女的手腕上,然后對著紅繩哈氣,趁著小叔尸身未僵,把她和小叔分開。
然后我背靠背地將她背起來,再用空調被將她蓋住,倒背著她,將她再送進爺爺的棺材里。
一棺可睡兩尸,但一尸不睡二棺。
連遷墳都不能換棺,所以這舞女的尸體,既然封在了爺爺棺材里,無論如何都只能睡爺爺那具棺材。
就算將爺爺尸體拉出來,直接不入棺埋了,也不能讓這舞女無棺可睡。
聽說讓我背尸,我嚇得腳都軟了。
我爸也不同意,但道長只是瞥了一眼瓷磚上的腳印:「午時不遷墳,寅時不葬人。背尸不見光,落土不落陰。等下太陽出來了,背尸都背不動,路上再碰到人,這事兒就更麻煩了。」
道長說完,直接朝我道:「你知道為什麼那舞女會在死后,爬你爺爺棺材里嗎?因為她來跳舞的這場葬禮,是你爺爺的,他是主角。
」
「第一個死的是你小叔,因為是他請這舞女來的,他是東道主,本來該保證那舞女安全的,卻任由她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