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下拿起鐵鍬,一捧捧土撒下去,很快就蓋住了伴伴的身體。
最后連他那張野性桀驁的臉都看不到了……
等一切做完以后,就見老錢從身后那個神秘的麻袋里,掏出一棵三十厘米長的袖珍小樹!
他速度飛快,就將小樹種在了伴伴的墳頭。
“你這是?”我一陣好奇:“在弄什麼門道?”
老錢將叼在嘴里的那根小柳枝也順勢插進土里,解釋道:“聽沒聽說過,桃養人,杏傷人,李子樹下埋死人!什麼時候這棵小樹發芽結果,你就什麼時候把大粽子給挖出來,保管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伴伴。”
“好了,可以回去睡覺了。”
老錢拍拍手,就順著原路返回,路上的時候叮囑我每隔七天就要來給伴伴澆一次水。
我掏出筆記本,問老錢還有要注意的嗎?
老錢表示沒有了,就只有澆水這一條。
回去的時候,天還沒放亮,老姜看了一眼手表,叫我不要睡了,最好換一身莊重的衣服。
“一個時辰后,我會帶你去一個地方!”
此時的他收起了往日的玩世不恭,面上露出了一絲罕見的嚴肅。
我問道:“哪里?”
老姜只丟下這樣一句話:“一個你從未去過的地方!”
回去以后,我將衣服翻了個遍,這才找出那套銀麟專屬的灰色中山裝。
等穿戴完畢,我又對著鏡子好好給頭發抹了點油,一番收拾之后,還算人模狗樣。
沒過一會,宿舍傳來‘咚’‘咚’‘咚’的敲門聲。
開門一看,正是老姜。
今天的他打扮得格外清冷,渾身從上到下都是黑色的,手中還捧著一束白花。
那是一束新鮮的白菊,往往用于哀悼和懷念。
根據歷史記載,它還是被選出獻給羅馬教皇圣馬克的花,在歷代教皇中,圣馬克是被公認最具有高貴氣質的人。從此白菊有了一個花語:神圣高潔,守護著一方世界的安寧。
我隨著老姜下樓,發現賀蘭雪和銀鈴兒已經門日等著我們了。
賀蘭雪同樣是一身純黑漢服,挽了一個優雅的發髻,露出雪白的脖頸,而她的手中同樣捧著一束白花。
銀鈴兒穿著的則是一件墨綠色的短袖裙子,渾身上下沒有一點活潑的顏色點綴,走路也不蹦蹦跳跳的了,似乎已經知道了什麼。
來到兩人跟前的時候,我還想打聽一下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
老姜卻直接擺了擺手:“先上車!”
今天的天色并不好,早早得就下起了一陣小霧,籠罩在北平的郊外。
老姜車技很好,他在駕駛位開得穩穩當當,很快就載著我們繞過麒麟,來到了和麒麟遙遙對望的一座遠山之上。
這座山連綿起伏,遠遠望去,在云層中竟有一絲青黛之色,很是唯美。
正常來說,越往山上走霧氣也就越濃,可隨著朝陽初升,霧氣消散,空氣中只傳來一抹氤氳的濕潤。
“陽光出來,霧也就散了。”我腦海中不知道怎麼的,冒出這麼一句話。
我們深一腳淺一腳得走在這座不知名的山上,撲面而來的是一種久違的青草香氣,讓我的腦子越來越清楚。
很快,我們就抵達了半山腰。
而那里居然矗立著密密麻麻的白色墓碑!
老姜跟賀蘭雪并沒有停下腳步,還在手捧白花,繼續往前走。
我和銀鈴兒則是好奇得左右張望,然而就在這時,我倆赫然間發現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這里的所有墓碑,都只有兩行字。
第一行寫的是死者名字,第二行則是他們的生卒年。
而最為驚奇的是,那上百塊墓碑下死去的人,居然都統一叫做:華l夏!
我驚訝得說不出話,老姜卻平靜的開日:“還記得在敦煌的時候,你問我為什麼那麼冷血,看著同伴的離去,一點動容都沒有?”
“那是因為,我早已習以為常。”
我赫然想到老姜當時跟我說的那一番話,而此時老姜又鏗鏘有力得重復了一遍:“很多時候,我們甚至來不及掩埋戰友的尸體,就要匆匆奔赴下一個戰場!”
“他們生而無名,死亦無名,被統一稱之為:華l夏。”
有什麼比親眼所見來的更震撼?
這里的每一排、每一列白色墓碑,都是一條鮮活的生命。
他們就在前后左右,微笑的注視著我們這群后輩。
他們所有人都叫做華l夏!
“華l夏,1900年至1927年。”
“華l夏,1885年至1910年。”
“華l夏,1870年至1931年。”
……
有些人的一生只有短短的二三十年,可一個倒下去,就有另一個頂上,前仆后繼得守護著國家寶藏。
“生死許國,全力以赴!”恍惚間,我似乎看到有無數只手面對著麒麟宣誓。
他們會戰至最后一刻,戰至最后一個人!
而這里終究有一個墓碑屬于我,屬于老姜,屬于賀蘭雪,屬于銀鈴兒。
此時此刻我感覺到的不是害怕,而是一種生命的歸屬感,一種難以言說的滿足,仿佛窮盡一生終于找到了自已存在的意義!
第172章 死而復生的人
這時老姜的聲音突然打斷了我,他用手指向最上面的兩塊墓碑道:“你們看,光頭和申小雨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