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

沈芊芊抬頭看我，眼眶紅了。

「你要是認她當干妹妹，就把我的小餅干雪花酥牛軋糖都還給我。」

她盯著我手上的那根煙，委屈得聲音都變了調。

「我不要喜歡你了。」

原來是吃醋了。

我哭笑不得，當著她的面把煙丟進了垃圾桶。

「我錯了。」

11

沈芊芊知道了我跟蹤她的事后，也沒生氣。

下了晚自習，她干脆和我一起回家。

昏黃的路燈下。

我就和她并肩走在巷子里，踩過一地的梧桐葉。

已經是深秋。路邊出現了許多賣烤紅薯的小攤。

我和沈芊芊就在巷子口買了一個烤紅薯分著吃。

走出巷子的時候，剛好吃完。

然后在下一個十字路口道別，她往東，我往西。

次日一早，又心照不宣地在那里等著對方一起上學。

沈芊芊的生活里，終于多了我這個朋友。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過去。

這天，我剛放下書包，同桌就賊兮兮地湊過來。

「林哥，你和沈芊芊在一起了？」

我翻找作業的手一頓。

認真思考片刻，我搖搖頭。

「還沒。」

暫時沒表白。

同桌一副「我懂」的表情，煞有其事地朝我擠眼睛。

「騙騙哥們可以，別把自己也騙過去了。」

「不過林哥——你可要小心了啊。」

我疑惑地抬頭，就見他左右張望了一下，小聲道。

「下個月不是咱們學校藝術節嘛，十班有個男的，要和沈芊芊一起唱《同桌的你》。」

「你怎麼知道的？」

「喏。」同桌指了指講臺，「登記表就在那里。」

我拿起那張表，第一行是男生端正的字跡。

《同桌的你》高一十班周延、沈芊芊

12

同桌小心翼翼地覷我，「哎，怎麼了這是？」

我沒說話。心中一股無名暗火。

沈芊芊身邊，哪里來的男狐貍精！

等不了放學了。

下課鈴一響，我就跑到十班門口。

沈芊芊身子略微前傾著，在給她的同桌講題。

那個男生湊得很近。

眼睛沒看草稿紙，倒是快粘到沈芊芊的臉上去了。

剛好把男狐貍精抓了個正著。

我忍著暗火，走到他桌子旁邊的時候，正聽見他一句：

「芊芊，你再給我講一遍嘛，我沒聽懂。」

沈芊芊疑惑，「還聽不懂嗎？這都第三遍了。」

那可惡的男狐貍精忽然趴在桌上，一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沈芊芊。

「芊芊，同桌，你最好了……」

「你知道的，我從小比較笨，大家都嫌棄我。」

我忍無可忍地抓著他的領子，把他拎了起來。

男狐貍精惶恐，「你！你做什麼！」

我冷笑了一聲，「周延是吧？是挺笨的。」

沈芊芊沒忍住，「撲哧」笑出了聲。

周延一張臉漲得又青又紅，羞惱道。

「不是，你誰啊？關你什麼事！」

「管這麼寬，芊芊是你女朋友？」

我心頭火起，她還是我老婆呢！

我壓下火氣，學著他的語氣。

「是呢，關~我~什~麼~事~」

說著，我轉向沈芊芊，細聲細氣，再接再厲。

「芊芊姐姐，我這麼和你同桌說話，他不會生氣吧？」

我特意加重了「同桌」兩個字。

沈芊芊憋著笑，朝我連連擺手。

「不生氣、不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彎下了腰，桌子都在震動。

「你！」周延瞪我一眼，咬牙切齒地跑走了。

我敲了敲沈芊芊的桌子。

沈芊芊被嚇了一跳，沒好氣道，「干嗎！」

「你要和這個蠢驢唱《同桌的你》？」

沈芊芊目光茫然。

「沒有啊？誰說的？」

我低低哦了聲，「沒事。

」

「我來是想問你一句——」

「沈芊芊，藝術節要不要和我一起唱歌？」

13

沈芊芊挑挑揀揀，最后選了一首《小小》。

她皺著眉劃掉了周延旁邊自己的名字，嘀嘀咕咕。

「讓他一個人唱去。」

又整整齊齊地寫下——《小小》沈芊芊、林知。

我看了一眼，心中得意，嘴上沒把住門。

「《小小》？」

「喲，青梅竹馬啊。」

她茫然抬頭，「難道我們不是嗎？」

我心中一沉，連忙解釋，「我開玩笑呢。」

這些日子，沈芊芊每次談到從前的事，我都打個哈哈過去，怕被她發現端倪。

久而久之，她得不到回應，也漸漸不再提了。

其實我比任何一個人都想知道那些。

沈芊芊已經發生的過去，是我還未經歷的未來。

而我熟知的過去，沈芊芊絲毫不知。

我斂去情緒，換了個話題。

「我彈吉他給你伴奏，好不好？」

沈芊芊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眼神亮晶晶的。

「好呀，好呀！」

后來的日子里，我和沈芊芊總是翹掉晚自習，在琴房碰頭。

沈芊芊很喜歡這首歌。

她反反復復唱：

「我的心里從此住了一個人。

「曾經模樣小小的我們。

「當初學人說愛念劇本。

「缺牙的你發音卻不準。」

我撥著吉他弦，心中忽然很不是滋味。

沈芊芊，你知道嗎。

我們最后還是錯過了。

「林知，林知！你的弦是不是忽然斷啦！」

沈芊芊不知什麼時候湊過來，伸手去碰那節突然崩裂的琴弦。

我看著她近在咫尺的睫毛，心跳錯了一拍。

「林知？」

她沒等到我的回答，疑惑地轉頭。

小而挺翹的鼻子，將將擦過我的唇。

「不好意思！我、我，你……你怎麼啦，林知？」

沈芊芊嚇了一跳，呆若木雞地看著我。

我按住心中那點情緒，搖搖頭。

「剛剛走神了，抱歉。」

14

藝術節那天，天氣預報說夜晚有雪。

這是江城今年的第一場雪。

夜幕降臨，離演出還有一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