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凝視著沈芊芊。

半晌。輕輕吸了一口氣。

「當然。」

我很后悔，沒有早些和她認識。

沈芊芊垂下了腦袋。

「我心中很不安。」

「總覺得一覺睡醒，就看不見你了。」

我啞然失笑，「怎麼會？不是說好了明天陪你去釣魚嗎。」

她忽然把臉埋進被子里，聲音有些含混。

「你走吧。我要睡覺了。」

「晚安，林知。」

我替她關了燈，輕聲回道：「晚安。」

8

一覺睡醒，我又穿越了。

看著身上的校服外套，我發了一會兒呆。

「林哥，你醒了？二班那幫孫子剛剛又來挑釁我們，說放學后小樹林見……」

我盯著教室電子屏上的時間，怔然出神。

這是我十五歲那年，高一。

我意識到，我大概是誤入了一個平行時空。

以七年為單位，向前穿越。

等等——我摸了摸口袋。

戒指。那枚戒指去哪了？

我皺著眉想了半天。

大概。還擱在沈芊芊家的洗衣池邊。

同桌用筆戳了戳我。

「林哥你說句話啊，咱們去不去啊……」

我拎著書包，沖了出去。

我和沈芊芊一直同校不同班。

我有一個疑惑了很久的問題，想要問問她。

在十班門口蹲了半天，我終于蹲到了十五歲的沈芊芊。

扎著高馬尾，眉眼青澀。

「沈芊芊！」

我忽地出聲，「好久不見？」

沈芊芊茫然地轉身，看清楚我后，眼中驀然一亮。

「是你啊。」

她笑容溫軟，「好久不見，林知。」

沈芊芊果然認識我。

難怪二十二歲的沈芊芊對我毫不設防。

難怪二十九歲的沈芊芊和我認識幾天就閃婚。

原來，她早就認識我。

我心中一緊。

既然十五歲的沈芊芊也認識我。

那麼，這場逆向穿越還沒有停止。

按照這個速度，我還會再穿越到七年之前，見到八歲的沈芊芊。

我在不斷遇見更年輕的她。

而她，卻早就知道我是什麼樣子。

我的心漸漸沉了下去。

過去，現在，未來是同時存在的。

所有的事件，同時發生。

二十二歲的沈芊芊拉著我「偽裝男友」時拍下的合照，正是后來二十九歲的我所看到的那些。

我在親自創造我和沈芊芊的過去。

冥冥之中，一切都已經注定。

意識到這件事后，我發起了高燒。

這太荒誕了。

然而沒躺幾天，老班聽說我退了燒，把我拽起來上課。

我悲從中來，「老班，我是穿越者，我高考 672，我不要上課。」

他冷笑了聲，「巧了，我就喜歡制裁逃課的穿越者。」

他揪著我的后領，把我拎起來。

「就是高考 772，都別想逃課。」

我：「……」

剛坐下，同桌又賊眉鼠眼地湊過來。

「林哥，你知道嗎？十班那個女生天天都來找你！」

我斜眼過去，「她說什麼了？」

同桌笑嘻嘻，「沒。」

「她看見你不在，轉身就走了。」

9

當沈芊芊又一次出現在窗戶外偷看時。

我從背后，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有事呢，別煩……」

她不耐煩地往旁邊一躲，臉都快貼玻璃上了。

我輕笑道，「什麼事？」

「說出來，看看我有沒有能幫上的地方？」

肉眼可見的，沈芊芊身體一僵。

下一刻，她回過頭看我，神色有些羞惱。

「林知，你嚇死我了！」

她抿了抿唇，又低聲問：

「聽說你病了，怎麼樣，現在好些了嗎？」

我點點頭。

「那就好。你好好休息。」

沈芊芊松了一口氣。

往我懷里塞了個紙袋，轉身就跑。

我低頭打開，啞然失笑。

那是她親手做的小餅干、雪花酥和牛軋糖。

不知道怎麼想的，還塞了幾盒感冒靈進去。

我忽然覺得，這個時候的沈芊芊很鮮活。

……我老婆真可愛。

這個認知一出，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婚后的沈芊芊總是很沉默。

一雙眼睛，溫柔又悲傷，像是藏滿了心事。

我總以為，她和諸如「鮮活可愛」一類的形容詞，是沾不上邊的。

卻不想，再見到年輕時的她。

我忽然想，沈芊芊曾和我說過。

她的青春期其實很安靜，甚至遭遇過校園霸凌。

她沒交到什麼朋友，總是很羨慕別人。

而我陰差陽錯回到過去——是不是也可以幫她彌補遺憾？

10

被校園霸凌的事情，沈芊芊并沒有和我說太多。

為了弄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跟在她后面，偷偷送她回家。

這天，沈芊芊被一群小太妹堵了。

一伙人抽著煙，笑嘻嘻地把沈芊芊圍住，問她要保護費。

沈芊芊面色發白，卻還是強硬地拒絕了。

為首的那個小太妹眼睛一瞪，居然伸手要拽沈芊芊的頭發。

我看不下去，抓住了她揚在半空的手。

「滾！」

太妹惱羞成怒，「你誰？我要叫我龍哥收拾你。」

我冷笑了聲，報了小胖的名號。

「一中胖哥，聽說過沒？」

小胖讀書時無心學習，只愛打架飆車吹瓶泡妞。

只是我沒想到，他的名頭那麼好用。

為首的太妹眼神變了兩變，忽然往我手里塞了根煙。

「哥。」

她賠著笑，點頭哈腰，「我認你當個干哥哥，你罩著我吧？」

我順手接過煙，眼角微微抽搐。

下一刻，我看見沈芊芊面無表情，轉身就走。

「哎、沈芊芊——」

我警告了一句太妹們，跑上去追。

「怎麼了？」

我小心翼翼地問，不懂她為什麼忽然生氣。

沈芊芊盯著地上，不說話。

我絞盡腦汁地想了半天，恍然大悟。

「是因為我接了她的煙，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