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女皇是好心,但就算她賞李慕幾名美貌的侍女,李慕也不敢要。
用不上是一回事,柳含煙回家,要是看到家里一群鶯鶯燕燕的,醋壇子還不得第一天就翻掉。
到目前為止,李慕一直信守著離開之時,對她的承諾。
從上陽宮出來,李慕徑直來到中書省。
中書省機要之地,外人免進,但門口的亭長,卻并沒有攔他,前段時間,他來中書省比回家還勤快,差不多已經算是半個中書省的人。
李慕走進中書省大門,問那亭長道:“劉大人在不在?”
那亭長咽了口唾沫,說道:“在,幾位大人都在,下官這就去叫……”
如今的中書省,任誰提起李慕的名字,心肝都得顫兩顫。
中書侍郎,當朝駙馬,多大的官,多麼顯赫的地位,不到一個月,就被他送進了宗正寺大牢。
侍郎大人被他送進宗正寺,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從科舉開始,先是將宗正寺擺在和其他官衙相同的地位,又用充分的理由,說服幾位大人,擴充了宗正寺的官員,然后再趁機將自己的手下送進宗正寺……
這一路走來,他穩扎穩打,步步為營,為的,就是將中書侍郎拉下馬。
而在這之前,他沒有表達出絲毫針對崔侍郎的意思,甚至與他遇到,還會主動的和他微笑打招呼……
這是何等的心機?
他若有心想要算計什麼人,恐怕對方死到臨頭,才知道自己因何而死。
很快的,劉儀就從一個衙房匆匆跑出來,問道:“李大人,有,有事嗎?”
李慕道:“陛下讓我來傳一道口諭,以后各郡發生的重案命案,郡衙審核之后,還要送到刑部核準,最后由陛下御批,你們商量一下,盡快出一個成文的細則,交給刑部落實。”
劉儀點了點頭,說道:“知道了,本官這就和幾位同僚商議……”
李慕揮了揮手,說道:“那我走了,回見。”
劉儀同樣抬起頭,說道:“李大人再見。”
回到衙房中時,他才長松了口氣。
一想到這半個多月,李慕和他們討論科舉之事時,看似在為中書省出謀劃策,其實是在想著怎麼弄死中書侍郎,他就有些不寒而栗。
一直以來,李慕給人的印象,都十分正直。
他不畏權勢,不懼天地,朝堂之上,直言不諱,朝堂之下,勇往無前。
包括劉儀在內,六位中書舍人都認為,李慕是一個直人。
做事直來直去,不懂得妥協迂回。
若是將他比之為一種動物,最合適的就是狗了。
他是女皇的忠犬,忠心護主,任何敢于挑釁女皇的人,都將被他咬掉一塊肉。
忠犬雖兇,但卻不足為懼,只要躲著避著,便不擔心被他咬傷。
但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李慕根本不是一只狗,他是一只狐貍。
一只狡猾至極的狐貍。
他表面上看著人畜無害,每日對你露出和善的微笑,卻會在關鍵時刻,露出鋒利的獠牙,一口咬斷你的脖子……
惡犬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狡猾的狐貍。
第276章 明主
走出中書省的時候,李慕輕輕嘆了口氣。
半個月前的劉儀,對他是多麼的熱情,一口一個“李兄”的叫著,剛才在中書省內,他對自己的態度,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熱情變成了客氣,客氣中帶著疏離,疏離中帶著警惕……
很顯然,崔明一事之后,他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直男人設,就這麼崩了。
今天之前,朝臣們最多以為他是女皇的舔狗。
今日之后,他們會把他當成狡猾的狐貍防范。
舔狗雖然也咬人,但狗腦子沒有那多陰謀詭計。
狐貍則不同,在大多數人眼中,狐貍是狡猾多端,陰險奸詐的代名詞。
這其實屬于對這一種族的刻板印象,狐貍中也有傻的,小白就差把傻白甜三個字寫在臉上了。
一旦眾人對他的印象改觀,恐怕無論他做出什麼事,別人都會猜測他有沒有什麼更深層次的目的。
走出中書省,路過宮門的時候,從宮外駛來一頂轎子。
“讓開讓開!”
抬轎的幾名轎夫,遠遠的便呵斥李慕讓開,李慕左右看了看,這宮門起碼能容得下四頂轎子同時通行,也不知這轎中是何人,好大的派頭。
走出宮門,正好聽到幾名守衛議論。
“是云陽公主的轎子。”
“駙馬入獄,公主終于坐不住了!”
“駙馬品性如此惡劣,公主干脆一腳踢開他,讓他自生自滅算了……”
聽到云陽公主的名字,李慕回頭看了一眼,那轎子已經消失在視線盡頭,看方向,應該是去往西宮。
西宮居住的,是先帝的妃嬪,大周皇帝雖然改了姓,但女皇登基之后,并沒有清理蕭氏皇族,對先帝留下的妃嬪,也沒有難為,依舊讓她們居住在西宮,按照皇妃的禮制供著。
梅大人提起崔明和云陽郡主時,一臉不屑,很看不起這夫婦二人,兩夫妻很有可能是一丘之貉。
不管是云陽公主,還是蕭氏皇族,亦或是舊黨官員,肯定都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崔明倒臺,云陽公主這麼匆忙的進宮,必然是去西宮求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