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縣令的女兒沒有修行,陳郡丞的女兒陳妙妙,身具五行之體,在前往白云山之前,也不曾修行,便是因為這個原因。
因為有李慕在旁邊看著,行刑的兩位刑部差役,也不敢太過放水。
以他們行刑多年的手法,不會重傷朱聰,但這點皮肉之苦,卻是不能避免的。
四十杖打完,朱聰已經暈了過去。
刑部郎中看著李慕,咬牙問道:“夠了嗎?”
李慕知道,刑部的人已經做到了這種程度,今日之事,怕是要到此為止了。
再逼迫下去,反倒是他失了公義。
“告辭。”
李慕對刑部郎中拱了拱手,最后看了朱聰一眼,大步走出去。
刑部之外,百余名百姓圍在那里,紛紛用崇敬和欽佩的目光看著李慕。
敢當街毆打官宦子弟,在刑部公堂之上,指著刑部官員的鼻子痛罵,這需要何等的膽氣,恐怕也只有連天地都不懼的他才能做出來這種事情。
不僅如此,他最后還能逼迫刑部秉公執法,毫發無傷的從刑部走出來,簡直匪夷所思,讓無數人驚掉了下巴。
李慕站在刑部門口,深深的吸了口氣,險些迷醉在這濃濃的念力中。
刑部院內,刑部郎中眼睜睜的看著李慕走出去,險些一口老血噴出來,看向身邊之人,咬牙道:“侍郎大人,您為何要放過他?”
刑部侍郎搖頭道:“有內衛在外面,此事處理不好,刑部會落人把柄,恐怕內衛已經盯上了刑部,今日之事,你若處理不好,恐怕現在已經在去往內衛天牢的路上。”
刑部郎中聞言,先是一怔,隨后便打了一個冷戰,連忙道:“多謝大人提醒,還是大人考慮周全。”
“為百姓抱薪,為公道開路……”
刑部侍郎看著門外,臉上露出一絲嘲諷,不知道是在嘲笑李慕,還是在嘲笑自己。
刑部各衙,對于剛才發生在公堂上的事情,眾官吏還在議論不休。
“神都衙,什麼時候出了這麼一個膽大包天的家伙?”
“以他的脾性,恐怕無法在神都長久立足。”
“奇怪,侍郎大人居然放過了他,這一點兒都不像侍郎大人……”
只有角落里的一名老吏,搖了搖頭,悠悠道:“像啊,真像……”
他身邊一名年輕小吏聽了問道:“像什麼?”
老吏道:“那個神都衙的捕頭,和侍郎大人很像。”
小吏哂笑一聲,說道:“老馮頭,你真是老眼昏花了,他和侍郎大人哪里像,我剛才在值房門口看到了,那小子長得十分俊俏,一點兒都不像侍郎大人……”
老吏搖了搖頭,說道:“十幾年前,刑部有一位年輕的員外郎,也是在公堂之上,大罵當時的刑部郎中是昏官狗官……”
小吏愣了一下,問道:“哪個員外郎,膽子這麼大,敢罵郎中大人,他后來丟官了吧?”
老吏笑了笑,說道:“當時的員外郎,就是現在的侍郎大人……”
……
神都街頭,李慕對風韻女子歉意道:“抱歉,可能我剛才還是不夠囂張,沒有完成任務。”
風韻女子搖了搖頭,說道:“我在外面聽到了,你已經夠囂張的了,沒有給陛下丟人,這次沒找到機會,還有下次……”
李慕還是第一次體會到背后有人的感覺。
難怪神都那些官宦、權貴、豪族子弟,總是喜歡仗勢欺人,要多囂張有多囂張,如果囂張不用負責任,那麼在心理上,的確能夠得到很大的愉悅和滿足。
這些人一出生就擁有了許多人一輩子的無法擁有的東西。
他們不用辛勞,便能享受錦衣玉食,不用修行,身邊自有修行者鞍前馬后,就連律法都為他們保駕護航,金錢,權勢,物質上的極大豐富,讓一些人開始追求心理上的病態滿足。
從某種程度上說,這些人對百姓過度的特權,才是神都矛盾如此激烈的根源所在。
如果能解決這一問題,從百姓身上獲取的念力,足以讓李慕省去數年的苦修。
回到都衙之后,李慕找來《大周律》,《周律疏議》,以及另一些有關律法的書籍,在陽丘縣和北郡時,李慕只管抓人,審案和判罰,是縣令和郡尉之事。
來了神都之后,李慕逐漸意識到,熟讀法律條文,是沒有壞處的。
想要推翻以銀代罪的律條,他首先要了解此條律法的發展變遷。
此法是在先帝時期所創,初期之時,只要不是謀逆欺君之罪,即便是殺人放火,都可用金銀代罪。
后來,因為代罪的范圍太大,殺人無須償命,罰繳一部分的金銀便可,大周境內,亂象四起,魔宗趁機挑起紛爭,外敵也開始異動,百姓的念力,降到數十年來的最低點,朝廷才緊急的縮小代罪范圍,將人命重案等,排除在以銀代罪的范圍之外。
這樣雖然暫時降低了此事的影響,但此法一日不廢,一日便是大周頑疾。
之后,有不少官員,都想推動廢除此法,但都以失敗告終。
其中,一位名叫周仲的刑部官員,曾經主張變法,短暫的廢除了此法幾個月,便被既得利益的舊勢力反撲,變法失敗。
這名叫做周仲的官員,主張以法治國,強調不別親疏,不殊貴賤,一斷于法,刑過不避大臣,賞善不遺匹夫,他堅持律法應該一視同仁,廢除以銀代罪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