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嚴重懷疑。
夏禧被金茹真“穿石榴裙”了。
這是古玩行當的一種做局方式。
眉黛奪將萱草色,紅裙妒殺石榴花。
據說,國寶級面料云錦,加以真絲和孔雀羽線等原料制成的石榴裙,若穿在女性身上,能讓萬千男性拜倒。
古玩行當便將穿石榴裙寓意以柔弱女性情感倒貼為手段,騙取男人身上的重寶以及家當。
這與后來家喻戶曉的“殺豬盤”差不多。
但穿石榴裙局玩得更高端精細、優雅從容。
金茹真扮成一副柔弱純情女子的形象,讓夏禧這個充滿同情心又頗有家當的男人產生好感,兩人戀愛,讓夏禧徹底癡迷淪陷,甚至愿意為她拋棄一切,去韓城退隱江湖。
事實上。
燕山君宮廷古玉是假的。
金茹真在韓城父母也是假的。
甚至,金茹真留學生的身份可能還是假的。
這局的高端精細在于,全盤皆用韓料、韓城人、韓城夢,編織虛幻未來。優雅從容在于,金茹真與夏禧半年戀愛,柔情蜜意、細水長流,但男女實質性關系未取得任何進展,待夏禧將房子一賣、家當一交,金茹真將徹底在他的世界里消失。
轟轟烈烈曾經相愛過。
卿卿我我變成了傳說。
肖胖子反應過來,問道:“大夏,你不會被她穿石榴裙了吧?!”
夏禧聞言,臉上肌肉直抽搐:“怎麼可能……茹真不是這種人!”
我問道:“你送過她上學嗎?”
夏禧回道:“送過啊!剛戀愛那會兒,每天都送她到外國語學院門口,但我從來沒進去過,她說學院不讓外人進。”
我又問:“見過她的同學、老師嗎?”
夏禧頓時愣住了。
我說道:“你這樣吧,先別吭聲。找人去外國語學院查一下,看一看有沒有她的學籍檔案。”
夏禧聞言,趕緊拿起手機,給朋友打電話。
在等待對方回話過程之中,夏禧整個人像熱鍋上的螞蟻,在客廳里轉來轉去。
他人脈非常廣。
對方通過幾層關系,查清楚之后回了話:“外國語學院外貿專業這幾年從來沒有韓城留學生,不僅如此,整個外國語學院也沒有金茹真這個人。”
此話一出。
夏禧手中的電話頓時掉在了地上。
肖胖子問道:“你錢給她了嗎?!”
夏禧顫聲回道:“就在今天上午,我全部家當二百六十多萬已經打她賬戶了,賣房子三百八十多萬,我剛簽了字,協議現在也在她手上!她還準備今、明兩天去找買房人簽字拿款,房款也是打到她卡上!”
打了一輩子鷹,卻被家雀啄了眼。
肖胖子說道:“臥槽!你一個跑江湖拉洋片的,竟然會被這賊婆娘給糊弄了,我也是服了!今天我兄弟要不來,你哭都沒眼淚!”
這事根源在于,人最容易在自己最拿手領域犯最低級的錯誤。
換一句話說。
溺水的永遠是會水的。
夏禧太聰明、太自信了。
他拉了多年的洋片,自認為將洋人玩轉的如同溜溜球,從沒想過自己會在這里失手,結果徹底栽了。
我說道:“乘現在裙子還未脫,趕緊聯系她,把財物追回來!”
二百三十章 紗帳點
夏禧站在原地發愣。
肖胖子說道:“你特麼都要破產倒灶了,發什麼呆!走啊!我們陪你一起去!”
講完之后,肖胖子幾乎拖著夏禧往外走。
肖胖子說過,夏禧之前是一位浪子。
浪子收心,愛上一個人,往往也最為熾熱。
他心理上一時還無法接受。
夏禧有兩輛車,好一點的給了金茹真開,自己留了一輛破桑塔納。
肖胖子拿過了夏禧兜里的鑰匙,發動了車。
我們一行人往外奔去。
在車上,夏禧壓抑住情緒,給金茹真打電話,但金茹真卻將電話給摁了。
半晌之后。
一條信息發來。
“寶貝,我在上課呢,不能接電話,你乖乖在家招呼客人呀。”
這信息是正常的。
現在確實屬于正常上課期間,她很謹慎,肯定不會接電話。
我見夏禧已經徹底發懵的樣子,便拿過了他手機,開始回信息。
“客人走了,喝得有點多,你今天去找買主簽字了嗎?”
“今天課多呀,明天去見他。你們老朋友相見,允許你喝醉一次,但僅此一次哦,到了韓城可不許這樣呀,對身體不好。”
“行,我現在好醉,晚上回來別叫醒我,讓我繼續睡著,明天我們一起去找買主,讓他簽字拿錢。”
“好的。”
夏禧一邊瞅著我發信息,一邊爛著臉問:“怎麼辦,我又不知道她在哪兒。”
我問道:“平時她沒課、又沒在你家的時候,一般都說在哪里?”
夏禧聞言,神情頹然地抓了抓頭發,想了一會兒,說道:“她一般都說在新華書店查閱資料……有好幾次我想給她驚喜,到學校門口送禮物給她,她都說不在學校,人在新華書店。我去了之后,她每次都還真在。對了,外國語學院離新華書店就隔一條街!”
這算是疏漏了。
做局人要長久偽裝成留學生身份,一定會在外國語學院附近駐好點,叫“紗帳”。
只有這樣,她對外國語學院附近的人、事、物才了然于胸,聊天講話才不會出現大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