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的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股落寞的神色,悵然嘆息一聲,道:“只可惜……我的父親,卻是再也見不著了……再也不能訓斥于我!為人子者,心中如何能不慘痛?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陛下……這種滋味,可真是一言難盡啊,您說,是也不是?你連喪二子,又有最后一子欲拭父而登大位,草民的這番苦楚您可是能體會得淋漓盡致了吧?”
皇帝陛下眼中露出痛恨之色,在眼底深處,還有一抹隱隱可見的忌憚和恐懼,澀聲道:“君莫邪,此間慘變,始終是我皇室之事,你來做什麼?你又以什麼立場介入,難道……你們君家還未鬧夠不成嗎?”
君莫邪淡淡的笑著,道:“陛下玩笑了,怎麼會呢?我們君家,何曾有鬧過什麼;遠在十年之前的天冠嶺,我們君家就已經不再鬧了,那里還敢再鬧什麼……
他的眼皮一翻,突然從他黑白分明的眼中,射出兩道凌厲的光芒,口氣溫柔緩和,但卻壓抑沉重,一字字的問道:“陛下,當年的君無悔……您可否還記得?”
天香帝國皇帝陛下的那張比鍋底還要黑幾分的臉上,肌肉仿佛抽搐了一下,眼色愈發地陰沉了下來,道:“真人面前不說假話,你到底想要說什麼?痛快說明白吧!”
君莫邪一來到這里,皇帝好不容易爆發起來的那點王者氣勢在幾句話之間,竟然已經蕩然無存!在君莫邪面前,反而顯得有些……惶恐……和心虛。
君莫邪輕輕地笑了笑,道:“陛下怎地還發脾氣了,天威赫赫,嚇殺草民了!陛下問草民想說什麼嗎?其實也沒什麼,我就是想問問陛下您,看著自己的長子,就是大皇子殿下就在自己的眼前被殺死,就在華麗輝煌的皇宮之中,在權力最為集中的金鑾殿上,被一劍穿心,這種滋味,究竟如何?”
他輕柔的笑著,眼中卻隱隱射出兩道鋒銳:“不過呢,亡者已矣,死了死了,陛下若是不愿再提,也就罷了,可是殺死您長子的兇手,也就是您的親生的老二兒子因為屠兄而變成了叛逆,又是做何感想呢?還有今天,您的老三兒子,在兩軍陣前再次被二皇子殿下一刀一刀地剁成肉泥,這種滋味,想必是很爽吧,想來是非外人可以體會到的?”
“還有眼下,眼看著自己僅存的最后一個親生兒子即將向你這個親生父親舉起屠刀,弒君弒父,成就霸業,是心痛呢?還是欣慰呢?不過這種感受,肯定是終生難忘吧?”
“或者陛下還可以再憧憬一下,因為您統治的這個王國即將步入昨日黃花,將會無可避免的一點點分崩離析,您本人也將眾叛親離,成為一個名副其實的孤家寡人,又有沒有多出一點點的人生感悟呢?”
皇帝陛下渾身盡都哆嗦起來,他突然死死地瞪大了眼睛,看著君莫邪,眼中射出痛恨的神色:“君莫邪,難道這一切都是你暗中策劃?你好毒啊!”
“不敢當,跟陛下您之行事相比我頂多能算是小巫見大巫而已。這一連串的事件關鍵之處不外就是權力使人瘋狂罷了,我貌似就只從中出了小小的一把力而已,真的!草民可是不敢欺瞞皇帝陛下您的!”
君莫邪淡淡的笑了笑,似乎只是才陳述一件最最微不足道的小事,說完話,歪了歪頭,滿是譏刺地看著他:“是否有感覺到很有些世事無常呢?有沒有一種滄海桑田的感嘆啊?哈哈哈……”
“君莫邪,你實在太過分了!”皇帝咬著牙,嘶聲吼叫著,兩眼突然變作了血紅!
“過分嗎?我不覺得啊!陛下您當年指使血劍堂勾結風雪銀城蕭家,謀害我父親和我二叔的時候,有沒有覺得自己很過分呢?沒有吧?”
君莫邪異常冷漠的笑了起來:“還有我的兩位兄長在你的陰謀之下慘死的時候,你有沒有覺得自己過分呢?也沒有吧?斬草怎能不除根?君家被你打壓到幾乎不能喘氣的地步,你肯定還是沒有覺得自己過分吧?皇命大過天,臣下不過螻蟻,縱然是有莫大功勛的螻蟻,只要會對你的皇位造成威脅,那麼是‘莫須有’,那麼就已經非除不可了是嗎?我們君家滿門甚至還要多謝陛下,沒有對我們斬盡殺絕,陛下您多仁慈啊!”
君莫邪仰起頭,大笑一聲,冰冷的眼神看著皇帝:“因果循環,報應不爽!現在這些事情輪到陛下您的身上,您就覺得過分了?哈哈,真是好笑!真的很過分嗎?草民實在是不覺得啊?依草民所見,遠遠不足,才是真的,您這才死了幾個人,可是喪命在您的陰謀之下的英魂又有多少,無數的磊落男兒,為天香帝國拋頭顱,撒熱血,他們幸運地沒有喪命在敵人手中,卻喪命在自己效忠的君主手中,他們會否覺得過分呢?”
君莫邪一步步地走了過去,氣勢異常沉凝壓抑,似乎連空氣也不再流動,人人盡都有一種幾近窒息的感覺。
“您覺得剛才這些就過分了嗎?未算,真正過分的陸續有來!楊懷宇,今日,你必然會盡數品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