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爸還沒有完全斷氣,倒在地上的身體一抽一抽地,血水一股股地從瓶口鼓出來,實在是嚇人。
見我不動,范光瞪了我一眼,那條紋著的蛇,瞬間扯著我后背發痛,我痛得眼冒金星,再也不敢耽擱,只得過去幫忙。
那血水就跟酒一樣,咕咕朝外冒,我第一次知道,一個人原來有這麼多血。
一直到陳爸被篷布裹好,被塞到牛棚的草堆下,陳春妮好像都沒有發現這是她爸,一直待在她該在的地方。
我滿手是血,膽戰心驚。
又死了一個人,這次冉耕明顯從頭到尾都在旁邊,卻并沒有出手救人的意思。
或許他在意的并不是人的生死,只是想找出這背后的主謀,我可能也在劫難逃。
因為又出了事,范光瞥著我,怕我再壞事,讓我先回房,他跟我媽留下來收拾爛攤子。
我到洗手間,將手上的血洗掉,搓了又搓,可那種血水滑過手掌的黏稠滑膩感,好像怎麼也洗不掉。
最后只得用力搓了幾把,用紙巾裹著手回房。
深吸幾口氣,讓自己手不抖后,這才喚出冉耕:「你既然叫了他來試探陳春妮,你怎麼能看著他死?」
「這事如你猜想的,主謀就算不是陳春妮,肯定也和她有關。」冉耕卻答非所問。
死的人,陳忠附身于牛,折辱陳春妮,最后和牛一樣撞死。
媒婆接親的時候,拿那東西捅陳春妮,結果被蛇鉆死。
陳爸酗酒,導致陳春妮燒壞了腦袋,他就被酒瓶子捅死,血和酒一樣地流。
這些死的人,都對應著他們對陳春妮做下的事情。
冉耕看著我的手,低聲道:「等明天就有結果了。
」
我還想問他,為什麼不救陳爸。
當時他可以出手的啊,就為了不打草驚蛇嗎?
可我不敢問出來,怕他頂著一張憨厚的臉,卻在騙我。
「我沒想過他會死,畢竟他沒有參與鬼叫春。我引他來,只是想確認一下,陳春妮是不是真傻。在他捅自己時,我出手了,可沒有救下來,他早就被下了死咒,你不信的話,明天看他的尸體就知道了。」冉耕臉帶沉重。
幽幽地道:「你不知道我是誰,所以不信我。但我答應救你,就一定會救你的!」
等他消失后,我聽著樓下一聲接一聲的驢叫,心也跟著一下下地跳。
從我幾次測試來看,陳春妮要麼是真傻,要麼就是猜到我在試她,裝傻!
當晚我聽著驢叫了一晚,心驚膽戰,怎麼也睡不著。
想下去看一眼陳春妮怎麼樣了,想到她現在遭受的,以及那藏尸的牛棚,卻又沒有膽。
就像范光說的,我很慫……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聽到外面有了腳步聲,我才試著推開門看了一眼。
只見陳春妮居然容光煥發地上樓,還朝我笑了笑,跟著就進屋了。
我連忙追上去,看了一眼。
她不著寸縷,躺在床上沉沉睡了過去。
睡著后,她沒有再露出那種傻樣,睡得沉靜,膚色微粉,五官精致,似乎完全變了個人。
難道這鬼叫春,是滋養著她?
就在我疑惑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人喚門的聲音:「阿光!起來了嗎?」
村里人起得早,聽那聲音好像還有點急。
隨著這聲音來的,還有另外幾個人的聲音,都拍著門叫:「阿光,阿光,你快起來,有事問你啊!」
隨著這拍門聲越來越響,睡著的陳春妮似乎被驚醒。
見我在床邊,朝我笑了一下,跟著翻了個身,又沉沉睡去。
她那個笑有點怪,沒有半點傻氣,更甚至帶著一股子說不出的魅惑,還有點得意,讓人發瘆。
聽著樓下拍門聲越來越重,我瞥著陳春妮不著寸縷的身子,終究沒忍住,扯過一邊的被子,給她蓋上,這才出趴到陽臺上去看。
樓下已經聚了十來個人了,都是一家家的,一邊急急地拍門,一邊用力在身上抓癢。
這樣子,像極了昨天死于蛇鉆的媒婆。
我媽睡一樓,已經起身開門了,那些人將胳膊遞給我媽,說吃了牛肉就全身發癢。
想到冉耕說的,今天就有結果了,我忙下樓。
到了樓下,看著那些人身上好像牛皮癬一樣的東西,又紅又腫,大片大片地長滿了全身。
有的已經抓破了皮,朝外滲著血水,雖說沒有媒婆那樣抓得皮開肉綻,但這麼大片紅腫潰爛的牛皮癬,也很瘆人。
中間有幾個臉熟的,確實是昨天買了牛肉的,說是昨晚熬了一夜,問了其他人,吃了牛肉后,確實都長了這個,現在就是來問問范光,是不是牛肉不干凈。
一時之間,群情激憤,而且他們一邊罵一邊抓。
抓過的地方,都在朝外滲血,空氣中盡是血腥味。
沒一會兒,其他買牛肉的人也全都聚集了過來,有的沒買上范光的牛肉,買了別人家牛肉的,也長了牛皮癬,烏壓壓地都聚在我家門口,問范光這是怎麼回事。
昨天村里死了十多頭牛啊,就算沒有買牛肉的,也在看熱鬧時,接了點牛血或是搞了點牛雜吃。
這會兒幾乎全村人都聚了過來,一個個都全身發癢潰爛,抓得血水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