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家三口正面面相覷,就見向導帶著好幾個人,拿著一個大的電子秤,還有幾塊大木板,就進院子里來了。
看他們這架勢,真的要稱尸?
我爸媽想阻止,可太婆似乎篤定了一定要稱。
他們人又多,手腳又麻利,擺秤的,架木板好擺涼床的。
用床單將二嬸尸體裹起來,抬起。
先稱了涼床和木板的重量后,去了皮。
就又將二嬸尸體放上去,抽出床單。
隨著電子秤嘀嘀地響了兩聲,重量就出來了。
看著上面的重量,太婆信心十足地指著電子秤,朝我叭叭地說著。
生怕我聽不懂,還重重地拍著向導,讓他翻譯。
「是不是三斤三?」向導也臉帶敬畏,問得小心。
我看著電子秤上的數字,不由得瞥了我媽一眼。
二嬸對身材極為看重,嚴格控制飲食體重,一日三餐,外加早晚都得稱一次。
昨晚她就稱了,還因為輕了二兩而高興。
這會對照電子秤上的數,確確實實比她昨晚稱的,輕了三斤三。
可這怎麼可能這麼準!
太婆見我臉色不對,又低哇哇地說了一聲,轉手居然從苗服的腰帶間,摸出一把小刀。
一把摁住涼床上二嬸的胳膊,手起刀落,嘩地一下,就在二嬸胳膊上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
她這動作出人意料之外,又手起刀落,極為麻利。
等她收了刀,將二嬸胳膊上的刀口撐開,嚷著苗語,示意我們看的時候。
被嚇得魂出天外的我們一家三口這才反應過來。
只見二嬸被劃開的胳膊上,皮開肉綻,卻并沒有半點血水流出,好像真的就是一個面人……
只是那傷口的最里面,赫然就是一些暗黃的灰,正中還有些暗紅褐色。
太婆還怕我們看不懂,又用刀挑了一點出來,朝我們晃了晃,用苗語哇哇地說著。
我爸嚇得,連忙轉手摟住我和我媽,我媽轉手就捂我的眼睛。
可太婆卻將刀一丟,伸手就來扯我,強硬地讓我看著,聽她說。
她似乎執意讓我相信這些!
向導在一邊無奈地沉聲道:「太婆說這就是鬼稱骨,女骨內焚尸入山。你們將尸體抬回來也沒有用,還是會入山的。」
「而且骨鬼已出,找上了你們,你們也會是稱骨歌上的結局。你現在已經感覺到骨頭在痛了,對不對?這就是骨頭開始燃燒的前兆,你和你媽,都一樣。」向導說的時候,目光閃爍地看著我。
他這麼一說,我媽立馬臉色慘白,不由自主地揉了一下手腕。
二嬸昨晚,也一直說骨頭痛,尤其是那稱骨歌響起的時候,說好像在敲她的骨頭。
我剛才也骨頭開始痛了!
瞥了一眼二嬸被劃開的胳膊里面,那一條骨灰印……
我心一點點地下沉,好好的一個人,骨頭燒成了灰,外面居然一點都看不出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
難道真的是鬼稱骨?
看那太婆的意思,好像一直是針對我的。
瞥了一眼旁邊的草叢,小心地朝太婆道:「那二嬸真的是被骨鬼給害死的?骨鬼在哪里?就沒有辦法解救了嗎?」
我不想死,更不想一家人全死!
「骨鬼就在藏骨洞。」向導這次倒不用太婆說。
可就在他說話間,后面突然傳來「砰」的一聲響。
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轉眼看去,就見梁辰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
正面色陰沉,拿著昨天那敲壇子的棍子,一棍子將院里的水缸給砸碎了。
剛才大家所有的精力,都被稱尸露骨給吸引了。
誰也沒注意昏睡的梁辰被吵醒,也不知道他聽了多少。
這會他握著根棍子,死死地盯著涼床上二嬸扁平的尸體,雙眼充血,齜牙低吼。
我爸忙柔聲道:「梁辰,你醒了啊?你聽大伯說……」
「啊!」可我爸還沒說完,梁唇握著棍子對著我爸就揮了過來,「就是你要回來,就是你要回來給那蠱婆子撿骨的!是你害死了我媽!」
那棍子揮得呼呼作響,我爸本能地避開。
他人高馬大的,院里其他人哪敢拉他。
就這麼一會,他拎著根棍子,就跑出了院子。
看梁辰那樣子,怕是去藏骨洞了。
向導他們忙追了上去,那里面都是各家先祖的藏骨金罌,萬一被梁辰砸壞了,就麻煩了。
我爸也急得大叫著追了上去,跑到院門口,又讓我和我媽千萬別出門,找太婆借根牛骨棒,免得又聽到那稱骨歌。
一院子的人,瞬間就只剩我們母女和太婆了。
她只是搖頭嘆氣,拉著我的手,拍了拍。
又瞥著草叢,難得地朝我露了個慈祥的笑,又叭叭地說了一堆。
可我完全聽不懂。
她又指了指涼床上的尸體,朝我搖了搖頭,示意我不要管。
然后對著放金蛙的草叢,又恭敬地行了禮,自顧自地走了。
我原本還想問她,那金蛙和那夢里的金衣男子,是不是有關系的。
可向導不在,我們聽不懂苗語,也問不成。
我爸他們去追梁辰,我和我媽在家里守著二嬸的尸體,骨頭卻痛得越來越厲害。
我媽臉色越來越沉,眼里全是擔憂。
說如果天亮后,我爸和二叔還沒回來,她留在這里,讓我一個人先走。